“第一个竞拍品是从宫里出来的,名为'昭晰',传闻乐清上仙还未曾位列仙班之时,曾用此宝为贵妃娘娘清除身上沾染的魔障,不知在座的宝友是否想要啊?”
“嗤,乐清,谁不知道乐清是常清宗的耻辱,还位列仙班,骗鬼去吧,这玩意儿,晦气,拿下去,拿下去吧。”
坐在看台正中央的公子穿的珠光宝气,一脸睥靡众人的样子。
瞧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众人也知道他怕是来历不小。
许卿洲不着痕迹的打量身旁二人,见二人皆面色凝重。
难道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许卿洲眨了眨眼,正好看到“破晓”归鞘。
而另一边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划拉”一声,大剌剌坐在位子上的那位公子衣服从肩头侧划裂,将整个衣服划出来一个巨大的豁口。
里头的皮肉一览无余。
“哪个不要命的敢割老子的衣服!”他立地震怒。
旁边的小厮忙给他披上衣服,周围整整齐齐的跪了一排。
掌柜的知道这位是惹不起的主,一边擦汗一边小跑过来。
“周公子,您消消气,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宝物,就当送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们。”
他谄媚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盖子一掀开,里头露出一个泛着荧光的丸状物。
那位周公子掠过宝盒,忽的定住不动了,随后一把夺过宝盒。
“算你识相。”接着他高昂起头,四下望了一圈,发狠道:“想那世外第一宗常清宗都得敬本公子三分,现下竟然有人公然挑衅本公子,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本公子让你生不如死!”
“哟,好大的派头。”他这一声极懒散。
江澜轻抿一口茶,淡淡的朝下望,腰间的八卦在清风吹拂下慢悠悠的晃动。
接着他忽的一掷,杯盏恍若有了生命,环绕着向下,在那姓周的头顶悬停 。
金光乍现,像罩子一般,将姓周的一干人倏地罩住。
杯子不敌金光,龟裂出细纹,“砰”的一声,碎片全落到周公子的脸上。
这还没完,没等他反应,穹顶之下现出一张巨大的八卦阵,八卦阵缓缓的往下坠,发出轰鸣之声。
声如洪钟,仿佛神降天罚,令人避之不及。
众人皆是一震。
“这是!这是常清宗的八卦印,那位楼上公子是常清宗江澜,江宗师!”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此印。
“我竟不知我常清宗什么时候跟这位”江澜顿了顿,“周公子有如此深的交际。”
那周公子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全然不顾脸上被瓷片划出的伤痕,连忙跪下,匍匐在地。
“是小的胡言乱语,求仙师饶命,求仙师饶命。”
他这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哪有刚刚颐指气使的半分傲气。
江澜摸着八卦牌:“罢了,想你也是无心之失,这次就先饶过你了。”
话是这么说,他将八卦牌从手中抛下,八卦牌借着腰间绳子的力,回到原处。
而另一边,八卦阵启动,急剧缩小,从周公子头顶穿过,周公子的衣服全然撕裂开。
围观女眷赶忙别过脸。
“去吧。”
江澜这声不大,却仿佛免死金牌,周公子和他的手下得了令,连滚带爬的冲出醉仙楼。
“继续吧。”
看台上的人讪讪的继续。
“这是一把神剑,名为回溯剑,传说是上神的佩剑,更有甚者,说此剑能劈山移海,地动星移,不过,我等凡人自是驾驭不了它,不知道在坐的各位是否有这个仙缘,得到它。”
此言一出,台下多人蠢蠢欲动。哪怕不俢习仙法的人,得了这把神剑供在家里,也能彰显地位,更何况得了这把剑,还能和神仙套上细枝末节的近乎,何乐而不为呢。
“回溯剑?”
许卿洲本不是一个凑热闹的性子,琉安也惊讶于他的突然提问,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却见许卿洲捏着眉心,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许卿洲放下手,刚刚一瞬间的头痛让他难耐,许是昨日被打到了头,落下的隐疾。
下面如火如荼的竞拍着,那剑放在一个专门的剑托上,通体玄黑,上面雕着一个龙,龙咬着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闭环。
忽然,剑身震动。
从外头涌入一阵黑雾,将众人都迷了眼,待黑雾褪去,那把剑早已消失不见。
“是妖。”妖竟然敢在常清仙山下作乱。
江澜琉安二人赶忙追去,许卿洲思索片刻也追了过去。
三人追到一处荒郊,黑雾自知逃不过,露出了真容。
她上半身是人样,下半身则是一条暗紫色的蛇尾。
三米来高,想罢道行不浅。
她吐着杏子,尖长的指甲轻划过面颊。
“三个小娃娃,也敢拦你姑奶奶我。”
她的人眼蜕变成竖瞳蛇目,以手成爪,张开血盆大口,朝三人袭来。
飞沙走石之间,琉安以破晓格挡,横卡在蛇口中间。
她偏过头吩咐:“江澜,快,布阵。”
此蛇妖力大无比,似泰山压顶,琉安不抵其力,双脚陷入土中半分向后滑行数寸,在土地中留出几道痕。
她双目充血,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
江澜应允,连忙布下八卦阵。
八卦牌被术法定在胸口,聚气凝神,金色的罩子笼罩下来。
蛇妖见势不妙,欲要脱身,她松开口,全力撞击阵法,企图破阵。
但江澜的阵乞是那么好破的,蛇妖恼羞成怒,从口中吐出一股紫色烟雾。
“不好,是梦魇之术,快掩住口鼻。”
琉安二人有作战经验,都未被梦魇之术偷袭,奈何带了个废柴许卿洲,许卿洲被紫色烟雾缭绕,直直的推出阵外,跌落到溪水中去。
“不是,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看着他飞出去的轨迹,琉安真心发问。
不过此刻救人之事迫在眉睫,她也不再纠结。
“师弟,你拖住他,我去去就来。”
语罢,她也跟着离开,直向许卿洲坠落的地方追去。
到达时,她看到的是这一番景象。
许卿洲衣裳早已被浸湿,里头的光景若隐若现,他面上一片潮红,嘴唇微张,湿漉漉的引人浮想联翩。
江澜在远处与蛇妖铲斗,无法脱身,此处唯有琉安一个人没有被梦魇所噬。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了。
要破除梦魇,唯有进入,才能找到契机。
她抬足探入水中,渡水到许卿洲近侧,将额头与他相抵,闭上眼,侵入他的识海。
一层层白雾散开后,琉安看到了一个小渔村。
这里水草丰美,人们安居乐业。
这是,许卿洲的家乡吗?
“小姑娘,买条鱼回去吧,这是我家相公今日刚刚出海捕捞的,新鲜着那。”
妇人热情的招揽着,琉安看着她的样貌,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
不过,现在找到许卿洲才是要紧,她正准备推拒,一个小男孩突然从里头窜出来。
小男孩比较认生,本是来找母亲的,见有客人在,他悄悄的躲到了母亲背后。
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他母亲附耳去听,小男孩说了些什么。
妇人再立起来的时候,朝琉安抱歉一笑。
“让您见笑了,我家孩子自幼认生,不敢与外人交际,”说着她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卿洲啊 ,先回里屋去,照看着父亲。”
卿洲?
琉安定了定心神,这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竟然是许卿洲?
那得想个办法留在他身边。
梦魇之所以称为魇,那定是其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让梦境主人不愿意接受,故而困在其中 直至魂飞魄散。
琉安要做的,就是留在许卿洲身边,在他失控之时点醒他。
于是她和妇人攀谈起来,得知许卿洲的父亲因为出海打鱼,遭到了风浪侵袭,船翻入海,被其他渔民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不醒,到现在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琉安借势编造自己是与家人回老家探亲,途中遭遇山匪,她被迫与家人冲散,摸索到了这小渔村,现在也无落脚之地。
妇人心善,听闻后连忙表示可以让她借住几日。
梦魇中的时间流速比外头快一些,一转眼大半载过去了,许家的积蓄存粮早已见了底。
妇人打算像丈夫以前一样,出海捕鱼,承担起家业。
可还没有等她出门,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着装不凡,妇人开门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忙忙收拾好包裹,让琉安带自己的儿子走。
可他们还没有逃掉,门就被破开了。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一条贱命。”
琉安最初判断他们是魔界中人,但是她感应不到魔气,这群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雾气,恐怕是许卿洲本身的记忆混沌导致的 。
“我是不会给你们的。”许夫人护着身后的琉安二人,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可她却没有退后半分。
来人间许夫人绝不松口的架势,也不多废话,拔出剑,直捅过许夫人的胸膛。
剑身反射出幼年许卿洲惊愕的脸。
下一刻,温热的鲜血溅到了琉安脸上。
霎时天地混沌,琉安整个人都坠入了虚空中。
怎么回事,许卿洲死了吗?
不可能,这里是许卿洲的回忆,现实中他没有死在这里,梦魇中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死了。
琉安正准备拔出破晓一探究竟,未曾想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吸了出去。
再次回到梦魇,她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陷入虚空——许卿洲腹部被捅穿,陷入了濒死状态。
想必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的大劫,若他挺不过去,琉安和他都会被困死在梦魇里。
她回到里屋,看见了许父的尸体,他身上满布伤痕,几乎看不到一片好肉,显然是凌虐而死。
琉安不忍再看,她翻箱倒柜的找出能用的草药。
这些草药本是买给许父用的,可惜现在他用不上了。
窗外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寒气侵袭入户。
琉安简单处理了许卿洲身上的伤口,将他抱到床上,盖紧了被子。
也许是看他还是孩子,那波人并没有多么折磨他。
真不知说他们是罗刹好,还是突然大发善心好。
她想起自己梦中的许卿洲,强大,阴晴不定。
那时的他是不是已经报仇了,现在这些杀了他家人的人是否又会后悔。
那…常清宗呢,若我将他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常清宗,他是否也会转头报复。
琉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要不,趁他病,要他命,大不了试试用破晓硬闯出梦魇,一个蛇妖的鬼把戏而已,说不定就一箭双雕了呢?
她试探的将手伸向许卿洲,正要触及到他的脖子时,他突然睁开了眼。
“琉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