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努力无视因忽然而来的热度，同时伴随而来的冷嘲热讽。
内心赌气般回应道：
“我接受周医生的连麦，是想跟他表示一声感谢，我不是没有感恩之心的人。”
“既然你们在质疑我消费母亲，那我就更得直播了。”
“最好是没事，要是周医生说中了……”
顿了顿，张伟略微郑重道：
“我会先感谢周医生，然后再积极想办法。”
【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
【话都让你说了，咱又怎么说？要是假的，那么别以为你的骗术法力无边，我只想告诉你，我的技术无法无天！】
张伟舍不得花钱打车，说完这些话后，就预告明早就坐车回老家。
次日一早，周鑫一睁眼，就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走出卧室，林南溪竟然把他的诊所当旅店了，就在软踏踏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睡相就跟自己不是外人似的。
周鑫忽然有点看不懂林南溪的人生剧本了。
明明能看到，可是试探和暗示、几乎明示的时候，她的回应又跟剧本完全反常。
想想都让人忍不住起火气。
“啊，早。”
林南溪睡眼惺忪睁开眼，看到周鑫时，一点拘谨感都没有，反而伸手摸来了手机。
“张伟开播了。”
她点开张伟的直播间，看到他的直播画面里，人已经在客运站出站口了。
令人犯困的全程直播内容，看睡着了林南溪好几次。
从客运站到张伟的老家，转车都得转三次。
枯燥的路程画面终于拍到一处瓦房院子时，内容这才稍微有点儿波澜。
张伟挺抵触回老家的，更抵触见到爷爷奶奶和父亲。
这才刚看到老家宅子，他就莫名的生理反胃般想吐。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晕车，还是因为真的对看到直亲而感到恶心。
而周鑫知道，他这是社恐的生理性症状。
跟遗传的糖尿病一样，得治。
“爸，我回来了。”
张伟在门口敲门，同时才面色凝重的瞄一眼数据。
不擅直播，导致他的观众从一万多，直接掉的只剩三千多人。
弹幕也没什么人发，就像这三千多观众都是挂机的机器人似的。
许久后，破旧的院子里头才有人出来开门。
开门的正是他的父亲。
而张父一映入张伟的眼帘，就把张伟给惊着了——
双臂是紫的，身形犹如一把枯柴老骨头。
张伟知道手臂淤紫的原因。
急性尿毒症抢救时，因为急救式的过滤全身血液，才会导致手臂紫成这样。
因为自己也体验过那痛苦，于是亲眼看到父亲时，内心的抵触也被复杂的感同身受取代。
而张爸显然没料到儿子会回来，一开门就愣在了原地。
好久才终于蠕动起嘴唇，跟儿子说话：
“咋回来了？在外头不好？”
这话，张伟听不出来是在关心，还是在嫌弃他回来。
刚才泛起的感同身受的同情，也顿然消散。
“有没有我妈的消息？”张伟直奔主题。
这个问题让张爸更懵了，迟钝许久才摇摇头：
“她六七年前就跑了，嗐，还找她干嘛。”
【啧，这老头也这么不会说话，难道留下来伺候你才是天经地义？凭啥？欠你的啊？】
【看这房子破的，啧啧啧，院子里好像个垃圾站。】
一些弹幕对镜头里的张伟家评头论足起来。
跟一般人家的农村院子不同，张伟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
粗看以为是废品，但镜头往里走时，观众才看清，那哪是杂物啊，明明就是垃圾堆！
乌泱泱的苍蝇到处乱飞，因有“生人”进来。
隐藏在垃圾堆角落里的野猫“呲溜”一下冲了出去。
隔着镜头，观众都能听到苍蝇的嗡嗡声。
【我的天哪，好脏啊，这房子还能住人？】
【垃圾为啥不往外扔啊，为啥全堆院子里啊，我的老天爷，开眼了！】
【有病更得爱干净才对啊，妈耶！太恐怖了！】
张爸对张伟的突然回来感到很意外，而开腔的第一句话之所以显得那么不客气。
是因为张伟突然回来，他都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生活是如此这般。
感觉就像出门没穿裤子似的丢人。
本就病态的身子，也略微颓丧的耷拉下来。
张伟也感觉开眼了，自己十四岁就被扔在外头自生自灭，也没活成这个样子。
父亲竟然……
无语。
“你找你妈做啥？”张爸尴尬又伤自尊的开腔，缓和父子间的尴尬：
“几年前你妈说去省城打工，结果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手机号码也换了。”
“我找不到她。”
父亲这儿没有线索才是意料之中，张伟也不知道为何周鑫说，父亲这儿有线索。
“啊对了。”
忽然间，张爸又开腔说道：
“你妈失联几个月后，有个外省的号码打过来，打了三次，但我当时没接到。”
“再回拨的时候，那个号码说打错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张伟，忽然不可忽视的追问道：
“号码你还记得么？”
【果然有转折？不过号码又有啥用？】
【老张不是个技术老宅吗？或许找老张帮忙，能定位啥的。】
弹幕稍微密集了一些，但仍不温不火，至少观众数量不再往下掉了。
“是个座机，应该是公用电话吧，现在都没有公用电话了。”
张爸不仅没有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反而在面对追问时，随手就从古老破旧的柜子上拿来一个小本子。
一串八位数的座机号码，就写在了上面。
而且这一页纸，明显是整个本子最旧的一页，像是翻过无数回一样。
张伟的心里忽然涌出一个猜测——
难道言辞上总怪责母亲的父亲，其实也很牵挂她、只是从来不表达出来？
此时，一边禅坐试探着控制灵力、一边挂机看直播的周鑫，在线索终于磨磨唧唧浮出来之时睁开眼。
拿起手机，给张伟正打去电话。
张伟正正要出去找工作，看到周鑫打来的电话，就像看到欠条拍在他脸上一样，压力山大。
“喂，给你个赏金任务，”周鑫直奔主题：
“我给你发了个已经停用的公用座机号码。”
“定位出来，你欠我的钱就免……”
“真的？”有赏金任务，张伟正顿时欣喜。
周鑫轻笑：
“先别急着高兴，我还没说完。”
“定位出来，你欠我的钱就免除其中的两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