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只是在那一瞬间,在漆黑的深夜,天亮起来,她还要努力地活着,活着去见江慕云。
昨晚哭着睡着,眼睛又酸又肿,她轻轻闭了闭眼睛,心中重新思考着她要逃离的办法。
丞相府里里外外,守卫森严,迷晕一两个人还可以,可她却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哪怕是迷药量大,她能办得到,出了丞相府的门,她都不知道漠城的城门朝哪里开,到时候一个文弱的姑娘,该怎么混出去,一路颠沛流离,她又怎么吃得消,万一碰上歹徒,还不如留在这里……
因此,逃跑绝对是下下策。
皇帝、太后那里,应该是不想让她再在宫里搅混水了。
之前她所做的那些,如果萧何稍稍用点心思,应该就能猜出几分端倪,左不过是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不再计较罢了,再去将他们玩弄于股掌,那是不可能了。
至于江凤兮,她升了位分,掌管后宫,侥幸得到这一切,权势是大了,口口声声说把林知晚当做自己人,如果真的求她帮个忙,想必转脸就不认人了。
这样看来,现在最有可能帮她逃离这里的就是,萧澈。
萧澈这个人,公正、善良、正义……几乎
集合了所有的优点。
但忠君爱国四个字,却先于这些所有的优点,这也就是萧何敢把她放在丞相府的一个原因。
那些乱七八糟的计谋,在萧澈这里怕是都不会奏效。
真想利用萧澈,那便要从他的善良、正义入手。
而这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第二天,早饭。
林知晚坐下来,细嚼慢咽都快吃完了,都不见萧澈过来。
她放下碗筷,擦了擦手,问那个胖宫女。
“姐姐,萧大人怎么没过来?”
胖宫女也不知情,便用北燕语,问了问这府里的下人,然后告诉林知晚:“丞相大人进宫了,还嘱咐让郡主自行用膳。”
兴许是皇帝找他有什么急事,当了丞相这么大的官,早出晚归是难免的,否则每一国的丞相,都像她那个渣爹林愈似的,那还了得?
谁知道,中午,下午,萧澈都没有回来。
林知晚这就有了猜疑,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丞相府里都是些不识字的下人,他们只会听命办事,全都是死脑筋,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林知晚只有静坐等待了。
日升月落,整整两天两夜,萧澈都没有回丞相府。
丞相府的管家和侍从都急
了,纷纷去皇宫里打听。
林知晚有预感,一定是出事了!
能惊动萧澈、而且还两夜未归,必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去吃饭,听到那几个南越人提起过,边境似是乱了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那么,边境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林知晚神色镇定,也仅仅是一天一次的频率,问问胖宫女,萧澈为什么还不回来。
胖宫女算是整座丞相府里,最精通南越语的人了,而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林知晚也看出她心直口快,性格单纯,好打交道些。
之前,胖宫女都以不知道,随便糊弄过去。
问到了第三次,胖宫女似乎也得了些口风,便道:“丞相大人没事,应该是朝堂的事。”
“是这样啊。”林知晚点头笑笑,便不再多问。
胖宫女拿着梳子,给她梳完之后,还有点不放心,望着镜中的她,压低声音叮嘱着。
“郡主,时局乱着呢,但是您千万别乱来,我实话告诉郡主吧,这丞相府里几乎都是太后和陛下的人,只有管家他们几个,是从前就在的……如果没有陛下和太后的命令,您是离不开这里的……郡主
,您懂我的意思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知晚再听不懂,岂不是成了傻子?
林知晚转过身去,满眼感激的望着胖宫女:“多谢姐姐提醒。”
虽然她早就猜到这个丞相府已经遍布太后和萧何的人手,不管怎么样,胖宫女是一片好心的提醒。
一天又一天,萧澈一直没回来,而此时此刻,林知晚除了内心忐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了。
……
几乎是江慕云抵达漠城的同一天,在江逸云的暗中指挥下,赵明和十六派人去挑了点事端,让北燕人成为过错方,并且把事情闹大了。
这点小事,却迅速形成燎原之势,南越边境几个州的武将将领,趁机带头闹事,前仇旧恨一起算。
惊龙营的头昂的更高,一点也不服气。
正好!
将领们召集了自己的兵将,就在惊龙营的门口叫嚣着,看惊龙营怕不怕。
就在这个时候,李丰和冯滢劝说吴归远,带兵前去助阵。
“吴都尉,咱们驻守边境,不就是要保卫南越人的尊严吗?听那几个州府的武将将领说,从前那就是北燕的错,凭什么要退缩呢?咱们该去帮一把的,别让惊龙营那群蛮
子以为,咱们被吓怕了!”
然而,吴归远说成什么也不同意,“上次贸然进攻,折损了那么多,还不吸取教训吗?”
说到这里,吴归远那双眼睛浮现泪水,眼周的皱纹也更深了。
如果不是冒进,他也不会再也见不到慕王……
磨破了嘴皮子,都跟吴归远说不通,李丰只好将情况如实汇报给江逸云:“兵权都掌握在吴都尉手中,我们都劝不动他。”
“吴归远……”
江逸云若有所思,在回忆着这位固执的老臣,忽的笑了:“那就带他过来见我。”
李丰惊了:“道长……”
“我来劝他。”
原本吴归远是绝不离开虎啸营半步的,他就怕郑侍背着他会搞什么小动作,李丰说他会坐镇,这才让冯滢带来了琅华山下,江慕云从前住的农庄。
“冯副将,为什么来这儿?”
快马赶来时,吴归远就是满心的不情愿,总不能跟冯滢这么个小姑娘,而且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的人闹什么别扭,硬着头皮也来了。
吴归远进了院子,便见屋门被推开,衣袂飘飘的浮虚道长,出现在眼前。
待看清楚江逸云那张含笑的脸,吴归远愣了许久,就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