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之上,太后穿戴整齐,是林知晚从未见到过的威严庄重。
往日见到的太后,从来都笑眯眯,慈祥的像是民间的老太太。
林知晚也曾见过太后威严的样子,那都是在大场合上,私下里从来不这样。
看来,太后也介怀了。
林知晚行了大礼,太后淡道:“起来吧。”
刚一起身,太后便问:“关于云皇后,你知道些什么?”
看到太后脸色凝重,很是在意这件事的样子,林知晚再次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真诚且无奈的回道。
“太后娘娘恕罪!如果臣女不这样说,怕是见不到太后娘娘……”
说话时,林知晚一脸真诚,眼中噙着泪水,倔强的不肯留下来。
也是曾经疼爱过的人,太后脸上高不可攀的神色化去,所有情绪化作一声轻叹。
“前朝的事情,哀家这个老太婆也管不了,你想说什么也不必说了,回去吧!”
看得出林知晚为了自己孙儿的事情殚精竭虑,太后欣慰的同时,也十分痛心,江慕云怎么会生出这种谋逆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江慕云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将来再和林知晚成亲,那样的画面才是太后想见到
的。
皇室很有意思,皇位是注定会给这几位皇子中的某一个,但皇上决不允许他们现在就生出觊觎之心。
太后别转过头去,显然不愿意再跟林知晚多说。
林知晚没有直接走,反而望着太后,“太后娘娘,前朝之事,您管不了,可是自己的孙儿,难道您也要见死不救?”
太后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望着林知晚。
身为祖母,太后是很心疼自己孙儿的,只是他们还有皇室的使命和责任,不能像普通的祖孙一样。
林知晚戳中了自己的软肋,可太后是决不允许有人能揣测到自己心思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变得冷血又铁面。
“哀家最看重的是南越的江山社稷,再是皇上,其次才是孙儿,更何况,慕云有反叛之心……”
“娘娘,这一定事有隐情……”
林知晚才刚开口,太后便打断了她:“能有什么隐情?哀家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太后开始强势起来,林知晚又怎么能硬碰硬?
烽火刚起,林知晚沉默片刻,不敢再引燃战火。
见太后稍稍消了怒意,林知晚跪伏在地上,神色哀伤。
晓之以理不管用,她便动之以情。
“云皇后早年仙逝,慕王爷自小孤苦无依,其他皇子都有母亲可以依靠,而他只能故作坚强,隐忍磨砺,好不容易得到皇上赏识,成就一番事业,却在这个时候,被小人所害,一朝失势……”
谈起江慕云艰难的一生,太后心中难免动容。
若是换做旁人,只当这是个玩笑,可太后却能体会得到,因为这是她亲眼见证着,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自打云轻梦死后,江慕云便从云端跌落到泥尘,无人问津,甚至还有人暗中欺凌。
太后也只能保得他的平安,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扶持一把。
因为她的偏爱,会给弱小无助的江慕云招致更大的嫉妒和灾祸,放任不管,才是太后对他最大的帮助。
看到江慕云争气,太后心里也高兴,最重要的是心里的内疚减轻许多。
可如今,江慕云一朝踏错,又被打回原形……太后这心里……
见太后眼中盈盈有泪,林知晚便趁势继续道:“臣女原以为,太后是亲祖母,一定会相信慕王爷,帮他度过这次难关,否则……云皇后在天之灵,又怎么会得以安心……”
当林知晚提到云皇后的一瞬间,太后的眼泪唰得下
来了,悲痛不已。
这一个细节,林知晚并不认为是偶然,或者是因为太后的慈善。
太后被林知晚这番话说的泪流不止,好半天才擦干眼泪,慢慢收起哀伤之色,喑哑着嗓音。
“哀家……不会看着孙儿被害,丢了性命的……”
太后微微侧过脸,无力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却也在威胁着:“再不走,哀家连你一起处置!”
已经戳到了太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知晚相信,至少在生死关头,太后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话说到了点子上,便算今天冒死谏言没有白白担了风险。
林知晚磕了个头,这便走了。
送走林知晚,金嬷嬷关起寝殿的门,端了一杯温水来,递给太后几粒丸药,劝道。
“太后娘娘,这是郡主配制的使人安定的丸药,您服用些吧!”
这些丸药,是当初林知晚专门为太后配制的,药性温补,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睹物留有三分情,太后轻叹一声,对这个剑走偏锋来求情的林知晚,到底还是责怪不起来。
服用了丸药,金嬷嬷扶着太后躺在了床上。
太后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唉声叹气,这又睁开了眼。
“金嬷嬷。”
“老奴在。”金嬷嬷放下了手边的活儿,赶紧来床边伺候着。
太后望着金嬷嬷,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依旧端庄秀气,透着些许不安,疑道。
“当年,云皇后身边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知晚她……会不会真的知道些什么?”
金嬷嬷的神色也紧张起来,不过很快放松下来,宽慰道:“当年是老奴一手办的事情,绝不会出了差错,太后您就放心吧!何况,荣安郡主年纪尚轻,又从未在皇宫中生活过,多年前的隐晦之事,她又如何得知呢?”
这么多年,宫中的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太后却在皇宫中屹立不倒,身边只有一个金嬷嬷可以交付全部的信任。
可以说,金嬷嬷也算是见证了太后起起落落的一生。
听金嬷嬷这样说,太后稍稍定下心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依旧是睡不着。
金嬷嬷在床边服侍着,见太后还是没睡着,想了想,便轻声问道:“娘娘,您真的要帮慕王爷吗?”
太后侧过脸来,无奈苦笑:“如果真像知晚所言,慕云是被人陷害……无论是槿云,还是琮云,又或是谁……手心手背都是哀家的亲孙儿,哀家该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