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陈钰,林知晚又想起一个很小的细节。
此前她将朝中这些官员都做过大致的了解,谁支持哪个皇子,她心中有个数。
而这个陈钰,原本是站在大皇子江琮云那一边的。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既然林愈十分赞同女儿和江慕云的婚事,也就代表林愈的选择,将来是一定会支持江慕云的。
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陈钰会看不明白?
那么为什么,陈钰要大费周章的把女儿送进丞相府讨好,套近乎?
这个弯,林知晚稍微动动脑筋就想明白了。
她轻笑,“看来,良禽是要择佳木而栖啊!”
采蝶听不懂,一副天然呆的表情。
左思右想,林知晚伸了个懒腰,啧啧轻叹:“可这陈钰,实在不是什么良禽啊!”
午后,林知晚很能睡,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将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好衣裳起来,江慕云便登门了。
门外是火红的云霞连满天,江慕云那挺拔坚毅的身影慢慢步入,身形轮廓都散发着金光。
走近后,林知晚才瞧真切江慕云的面庞。
似乎瘦了很多,尽管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神,也透着一丝疲倦。
林知晚走上前,“王爷……你这么累
,怎么还来?”
江慕云勾唇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累,所以才来见你一面。”
恰有一缕晚风悄悄的吹进来,吹得林知晚面红心跳。
江慕云坐了下来,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林愈带着一大家子兴冲冲的跑过来了,看到江慕云便兴高采烈的请安问好,还叹着。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知晚,你也不说告诉我!”林愈用那种宠溺的眼神看着林知晚。
林知晚:……
对于这个间歇性散发父爱的亲爹,林知晚无言以对。
林愈倒是很热情,拉着江慕云就去正厅:“一直以来老臣都没有好好招待过王爷,今天一定让老臣表表心意!”
正厅摆了一大桌丰盛的酒菜,林愈满面红光,率先给江慕云敬酒,接下来家里人都跟上,依次敬酒。
江慕云点头微笑,却没有碰酒杯。
能得到慕王的一个微笑就行了,大家都受宠若惊,更不敢勉强他喝酒了。
一桌子都敬得差不多,一个眼生的姑娘站起来,双手端杯。
“慕王爷,我是吏部尚书陈钰之女,名为陈幼菡,如棠表姐卧病在床,我代她敬您一杯,愿您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说完这些,
陈幼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显得落落大方。
虽然有些疑惑,但江慕云依旧致以微笑。
陈幼菡又倒上了一杯酒,轻轻一笑,“家父常常提起王爷,功绩颇丰,行事张弛有度,十分敬仰,如王爷不弃,希望陈府有朝一日,能有幸邀请到王爷和大小姐大驾光临,那便是父亲和我荣幸之至了!”
说罢,陈幼菡停顿了片刻,在等待江慕云有所回应。
而江慕云望向林知晚,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此时林知晚捧茶轻抿,眉眼含笑,十分浅淡。
江慕云便看得出来,林知晚对这个陈幼菡没有多在乎。
既然林知晚不在乎,他更不会放到心上。
见两人都没说话,陈幼菡的笑容依旧明丽大方,举杯再饮而尽,这便坐了下来。
陈幼菡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让自己难堪,这一点倒是让林知晚刮目相看。
知进退固然好,更难得的是在这种场合,既拍了马屁,又保全了自己的颜面,这个陈幼菡确实是有两下子。
一圈敬酒之后,林愈又端起了酒杯,说话十分慷慨激昂。
“短短几日,慕王平定衡州的暴民叛乱,更兼五城的农田治理,还有地州递交上来的大大小小积压
案件……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面对这些案件,皇上都分身乏术,王爷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做成这样,身为人臣,能有王爷这样的明君贤主,是臣等的荣幸!”
林愈真是喝大了,说出来的话也不过脑子。
“林相过誉,本王和你一样,是父皇堂下的臣子而已,臣为君效力,再正常不过。”
然而,江慕云说话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林愈也感到了自己说话太过,尴尬一笑,喝了一口酒作为掩饰。
他们在攀谈的时候,林知晚却因林愈那一番话而久久陷入深思。
怪不得看江慕云这样疲累,原来在这段日子里,他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吗?
平定暴乱、城池治理、处理案件……话说起来,不过是寥寥数语,可拆开来看,每一个字要做出来、做得好,都得费一番功夫。
林知晚的心中颇为震撼,终于也端起杯来,冲江慕云浅浅一笑。
“王爷,天道酬勤。”
江慕云望向林知晚,便能从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中,领会到她话语中的深意。
天道酬勤,你想做的一定能做成,你想得到的也一定会得到。
江慕云勾唇一笑,十分罕见的端起了酒杯,和林知晚轻轻一碰。
“
承你吉言。”
……
就在一个十分平静的清晨,采蝶照例端着脸盆进来,伺候林知晚起床洗漱。
林知晚正穿着衣裳,采蝶把一切都收拾好,这才跑到床边,忍不住说道:“张姨娘没了!”
林知晚的手轻轻一顿,然后继续扣上扣子,来到了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头发,没有一丝丝惊讶。
张如棠会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任何意外。
“你怎么知道?”
采蝶接过梳子,一边给林知晚梳头,一边说着。
“就是今天早上啊,奴婢正要过来,路上看到那位陈小姐抹着眼泪往老爷那边去,稍一打听就知道,是张姨娘没了,现在应该传遍全府了。”
“父亲知道了?他怎么处理?”林知晚问。
采蝶嘻嘻一笑,“奴婢就猜到小姐要问这个,也一并打听来了,陈小姐去通禀之后,老爷推辞说老夫人身体不好,他得去陪着,就吩咐下去,一定厚葬张姨娘,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结果,怕是林愈能留给张如棠最后的体面了吧。
“活着的时候,父亲就不待见她了,更何况死了……”
林知晚简单洗漱了一下,穿戴好之后,“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