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的时候长戌去了将军府,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怀慕的床,将她搂在怀里。
怀慕眼睛都没睁一下,呢喃着说,“昨夜叫我好等,你怎地现在才来?”
长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问,“你可愿跟我离开这?”
“我不愿意。”怀慕使劲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依旧不睁眼。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是红杏院长大的姑娘,见过的男人数不胜数,”怀慕的纤纤玉手在长戌身上游走,“虽然我很喜欢你,你的身体,不过我要的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给不了我。”
“你怎知我给不了你?”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给我?”
长戌沉默,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但他依旧不愿意承认,“这世上的珍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拿来给你。”
怀慕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轻功好,这将军府守卫森严,你夜夜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由,想来偷个什么东西也不难,可周起对我另有安排,我若是跟你走了只怕他要天涯海角得追杀我。”
“他叫你做什么?”
“他要我做一只享受荣华富贵的金丝雀。”
“原来他还是想要你。”长戌不屑地笑笑。
“周起是个榆木疙瘩,我的美貌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
“他究竟要你做什么?”长戌有些不耐烦。
“我答应他不能说,事成之后他会给我更多的报酬,否则我便自身难保。”
“周起看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你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只要遇到更大的利益就一定会出卖他。”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所有青楼女子,可你为什么夜夜来找我呢?”
这一句戳中了长戌的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就来找她,她分明是他最厌恶最不想触碰的女人,可他控制不了。
“你讨厌我可你此刻却抱着我,我喜欢钱,可我不是只为了钱,人是复杂的,不能一概而论,我与霍沉齐公子相识三年,他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周起也愿意信任我,他们都看得起我。”
“那是他们蠢,蠢到相信你这种女人,尊重和信任在利益面前才是一文不值,我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你必须跟我走。”
“我不可能跟你走,你快些离开吧。”
长戌冷笑两声,“你大约搞错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他猛地发力将怀慕按倒在床,把她的双臂反剪在身后,饶是怀慕身子柔软十分善舞,肩膀也被拉扯到了极限。
“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怀慕的脸闷在床上,声音被掩盖了一多半且模糊不清。
“既已做了我的女人,便要听我的话。”长戌撕扯怀慕的裙衫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接着拽着她的头发让她抬头看着自己,顺便把多余的布条塞进了她的嘴里。
直到此刻怀慕才真正看清长戌的样貌,他皮肤白皙脸上有淡淡的伤痕,他鼻子高嘴唇厚,两道眉毛斜插入鬓,他有着一副还不错的皮囊,而他眼中流露出的凶狠霸道让她不寒而栗,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这个男人。
醴城街上这样热闹的场景三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是张俪瑶嫁入周府的时候,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变成了倪落雪。她没有坐轿子而是单乘一骑跟在送亲的队伍中,她身穿鲜红的嫁衣,以团扇遮面,眉梢眼角的骄傲和喜悦却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人群中纷纷议论着,有人说倪落雪的凤冠肯定是纯金打造,有人说倪落雪的嫁衣都是金线缝制,有人说霍沉齐这一成亲不知伤了醴城多少姑娘的心,有人说倪志贤将军根本看不上霍沉齐,倪落雪不坐轿子就是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统统进了卷耳的耳朵。
她忍不住要来看看霍沉齐成亲的盛况,看看这个自她受伤后就未出现过的男人是多么欢欣雀跃,她把手护在腹部以免有人碰到她的伤口,她的左脚还不能正常行走,只能以极缓慢的速度挪动。她和看热闹的人等在霍府外,等了不多时送亲的队伍就来到了门前,卷耳左探右探想挤到人群前面却不小心被人触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卷耳!真的是你!”人群中一个人横着挤了过来,一脸傻笑地来到卷耳身边。
“阿行?你怎么在这?”卷耳一下子热泪盈眶,比起长戌,阿行更像是她的亲人。
“我专程来找你的,可又不知道你在哪儿,听说霍沉齐今日成亲,我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果真让我找到你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吗?”阿行担忧地看着卷耳。
“我没事,你特地来找我做什么?落发村有什么事吗?”卷耳的语气还是很虚弱。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清静的地方。”
卷耳有些不舍地朝大门内看了一眼,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她暗自骂自己没出息,跟着阿行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现在可以说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的脚怎么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瞧你满头的汗,他欺负你了吗?”阿行一看卷耳走路一瘸一拐,急得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卷耳眼眶泛红,一滴泪便落了下来,她装作擦汗拂去眼泪,“我都说了没事,你是赶夜路来的吗?出了什么事?”
阿行忽然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急忙说,“前天夜里秦大夫家里失火了。”
“失火?好好的怎么会失火?人呢?人怎么样?”
“人没救出来,火是半夜着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阿行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卷耳想到秦梅一时心酸终于哭了出来。
“我昨天就到了,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我去了周起那儿想找秦梅,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只好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见到秦梅。”
“我,我也没有法子,”卷耳边抹泪边说,如果没有霍沉齐带着她,周府的人怕是也不会叫她进去,“咱们再去试试,不行就在门口守着,周起总要出来的。”
周起一大早便跟周丰年到了霍温平处,周丰年面上答应来劝霍温平,实际内心是站在霍温平一边,他希望这场婚事能顺利完成。周起不愿见霍温平,便去看霍沉齐情况如何。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呵斥声,“人一会儿就到了,你再不换衣服我就把你的手也打断。”周起飞快地进了屋子,只见霍沉齐紧紧地扒着床沿,下人抱着喜服在一旁愁眉苦脸,霍四哥正在掰霍沉齐的手指,没等他阻拦,他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掰断的声音,霍沉齐惨叫一声却还是不松手。
“你们都给我滚开。”周起上去就是一脚,把霍四哥踹出几步远,霍四哥翻身起来举着拳头就冲了过来,看到是周起便收手站在原地。
“少将军来的正好,帮着劝劝这个犟种,花轿一会儿就要到了,这小子却不肯换喜服。”霍四哥压抑着心里的怒气,满面堆笑地说。
“今日有我在,谁都别想强迫霍五,”周起抢过下人手里的喜服狠狠地扔了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快点滚!”
霍四哥不敢跟他正面冲突,给下人使个眼色匆匆离开去找霍温平。
“他们一会儿还会回来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成亲。”
“从小就叫你和我一起练武你偏不,要不然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你也是,为何不上药,不想要你的腿了?”周起一边埋怨一边搀着他坐好,他的身子轻飘飘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就算会些功夫也不能跟我爹动手吧,你送我去杏林阁,若是卷耳醒了看不到我,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你真是为了她才要退婚吗?”
“对,我要和她相守终生,我这辈子只要她一个人。”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霍大哥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不过他的目标却不是霍沉齐。
“老将军突发疾病,浑身疼痛难忍,看样子怕是...”
“胡说!我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周起心底升起一丝恐惧却不愿承认。
“少将军,人命关天的事我怎敢胡说,我爹说此事不宜声张,现下我二弟三弟守着老将军,今日外头宾客甚多,委屈少将军带老将军从小门离开。”
周起情急之下便要离开,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时竟忘了你,我先带你离开这,免得你被他们欺负。”
霍沉齐虚弱地摆摆手,“老将军的事刻不容缓,你赶紧走,我没事我能应付,你快去!”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街头延展到街尾,倪落雪神气十足到了府门前,霍府的下人们赶着给里头的人报信,霍沉齐被五花大绑在轮椅上由霍大哥推到了门口,一件红色大袍把他脖子以下挡了个严严实实。
倪落雪高傲地骑在马上,疑惑地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装扮?”
霍大哥急忙笑着回应,“五弟这两日欢喜得紧,饮酒后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不打紧过几日便能好。”
倪落雪以扇遮面笑了起来,单看她抖动的肩膀便知她笑得多开心。
“快点,请新娘子下轿,不是,下马。”霍大哥低声对霍沉齐道,他对这个未来的五弟妹骑马成亲的行为却很是反感,姑娘的骄纵源自娘家的底气,五弟妹日后在这府里还不知要如何横行。
霍沉齐不吭声,四周的人纷纷起哄叫了起来,霍大哥在背后又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方缓缓开口。
“落雪你回去吧,婚事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