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跌跌撞撞来到儿童医院的六楼,看到手术中三个红色大字时,双脚一软。
钱百祥快步扶住了她,声音极为沙哑,“老婆,别怕,一切有我。”
苏心万分愧疚,眼泪止不住落在钱百祥的衣袖上,“老公,糖宝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方彩云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怒目圆睁,“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还不是你整夜没回家,糖宝一直哭闹着要你,我们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谁知她半夜偷偷爬起来去找你。”
“你这女人,你明知糖宝一刻都离不开你,你为什么还在外面过夜?连电话也关机,你说,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就是你这坏女人害了我们的糖宝,我可怜的糖宝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面对方彩云的指责与埋怨,苏心双手抱头痛哭不已,如果她的苏糖没了,那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钱百祥红着眼眶把苏心拥入怀里,“妈,苏心也不想这样,她爱糖宝胜于自己的生命,你就别怪她了。”
方彩云气得直跺脚,“你就惯着她吧,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苏心泪眼婆娑,方彩云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怪她,如果她能少喝几口,如果她能早点回家,如果她没跟那个男人,糖宝就不会有事。
想到这些,苏心心如刀绞,她抡起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如果老天真的要带走一个人,那就带走她好了。
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钱百祥心都要碎了,“老婆,我们的小糖宝那么可爱,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钱丽华没想到苏心会关机,但糖宝摔下楼梯也不能全怪她,“嫂子,现在糖宝还在抢救,你可千万不能垮了,万一她醒来又找不到你怎么办?”
闺蜜蓝若惜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脸不忍看这一幕,她实在不忍心现在告诉苏心,苏叔叔刚刚走了的事。
看到手术室的灯灭,钱千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医生,我孙女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脱下口罩,露出满是疲倦的脸,“孩子由于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还不好说,你们家属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苏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好后悔,后悔去参加宴会,后悔喝酒。
“糖宝,我的糖宝,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对不起你······”
一连几天,苏心滴水未进,只是呆呆地看着床上的糖宝流泪,她还那么小,浑身就插满了管子。
糖宝最怕黑了,每每想起糖宝在黑夜中寻找妈妈的情形,苏心就泪流不止。
钱百祥端着一碗鲜虾馄饨走了进来,看到苏心嘴唇开裂渗出些许血丝,心疼不已。
他舀起一个馄饨放到苏心嘴边,柔声道:“老婆,妈包了你最爱吃的鲜虾馄饨,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苏心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苏糖不醒来,她还有什么颜面吃东西。
“我不饿。”
钱百祥红着眼眶,“老婆,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今天我在这守着就好,你回去休息一会,如果糖宝醒来我马上告诉你。”
钱丽华轻扯了扯钱百祥的衣袖,“哥,你不是要去······”
她想说,苏叔叔走了,赵阿姨又病倒,他还得回去帮忙操办丧事。
钱百祥放下碗,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如果告诉苏心,她肯定受不了,可是不说的话,明天谁给苏振海披麻戴孝送终?他毕竟只是女婿而已。
“让你嫂子睡一觉,明天也能精神些。”
他握着苏心冰凉的手,小声道:“老婆,就让丽华送你回家好不好?”
钱丽华顿时明白了,她拿起苏心的包,又扶住了苏心的手臂。
“嫂子,万一糖宝醒来你又病倒了,那谁来照顾她?你还是听我哥的,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会,哪怕睡一个小时,半个小时都可以。”
苏心头疼欲裂,一股寒意将她紧紧包裹住,让她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要发高烧。
“老公,你答应我,一刻都不要离开糖宝。”
见她愿意回家,钱百祥慎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陪着糖宝的,你就好好睡一觉。”
苏心回到了钱家,钱丽萍给她泡了一杯感冒药,喝了后便沉沉地睡去。
入夜,钱百祥趴在床边睡着了,就连一条白影窜进了病房也毫无察觉。
只见那个白影拔掉了苏糖的氧气管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直到一阵滴滴声,才把钱百祥给惊醒,待他看到心电血氧仪的几条直线后,他疯了似的跑出去,“医生,救命啊,医生。”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来了,可是,抢救无效,苏糖已经没有了呼吸。
钱百祥抱着苏糖痛哭流涕,虽然这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可这些年他是真心把她当亲女儿对待,他甚至同意了苏心不再要孩子的要求,为的就是只疼苏糖一个。
医生叹了口气,这孩子能支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他拍了拍钱百祥的肩膀,安慰道:“钱先生,请节哀。”
护士开口询问,“钱先生,是不是该通知孩子的妈妈?”
钱百祥泪目,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墙壁:他该怎么跟苏心交代啊!
见钱百祥放下孩子,护士们迫不及待地把糖宝推去了太平间。
苏心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喉咙干的难受,头也更加的晕,还咳个不停。
“丽华,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
“妈,你在家吗?”
连喊了几遍,还是没人回答,苏心硬撑着起了身,顿时头重脚轻,欲要昏倒。
好不容易来到客厅,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房门被打开,吴婶拿着湿漉漉的雨伞走了进来。
“苏小姐,你醒了,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苏心放下杯子,胸口闷得慌,感觉透不过气来,她深吸了一口气。
“爸妈他们呢,怎么都不在家?丽华是去看糖宝了吗?”
吴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老爷和太太,还有丽华小姐参加葬礼还没回来。”
“苏小姐,你的脸色真的好差,不如再去床上睡会。”
苏心连咳了好几声,她罢了罢手,“吴婶,你帮我叫辆出租车吧,我想去医院看糖宝。”
看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吴婶急地直搓手,万一苏心去了医院,那苏糖去世的事不就知道了,钱百祥可是说了,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拦着苏心去医院。
“可是你连站都站不稳,去了也没用,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呢。”
门铃响了起来,吴婶松了口气,去开了门。
来的是钱丽华的闺蜜,柳小柔。
柳小柔抱住苏心,自己先哭了起来。
“苏心姐,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就算糖宝和苏叔叔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啊,还有百祥,他那么爱你,你就算是为了他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啊。”
吴婶瞬间变了脸色,直冲柳小柔罢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苏心推开她,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什么叫糖宝和苏叔叔都不在了?”
柳小柔急忙捂住嘴巴,一脸疑惑地看着吴婶,似乎在问:她还不知道这事?
“啊,我什么都没说,苏心姐,糖宝和苏叔叔好着呢。”
苏心眉心突突直跳,浑身凉飕飕的,一种不好的预感闪现。
她捞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架在柳小柔的脖子上,“你把话说清楚,糖宝和我爸到底怎么了?”
柳小柔没想到苏心的反应这么大,她认怂了,“其,其实苏叔叔在糖宝摔下楼梯的那天就突发脑溢血走了,糖,糖宝昨晚没,没了。”
从没有过的惊恐向她袭来,苏心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她捂着胸口,扶着沙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没等吴婶打电话给钱百祥,她已疯了似的向着外面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