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快开门啊!”
沂、邴两县的百姓只当是云城的大官早听说他们会来所以故意锁的城门,一群人挤到城门口。
“快走、快走,黄知府下令封城,谁来也不开,我们也是听令行事,蒋大人还是请回吧,别叫我们难做。”
守城的城防说话硬邦邦的,本来可以蒙混过去的夜班突然被上头命令必须枕戈待旦,一看到城墙下这么多人他突然就懂了,对蒋知县颇有怨气,所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也让蒋知县吃一吃苦头。
蒋知县安抚焦躁的民众,师爷一看这个城门不行,转念一想立刻有了新主意。
“大人,咱们绕行东门,东门的城墙低矮,而且那里不论是进城又或者直奔长威骑营都可以。”
蒋知县点头,如果进不去城里,那就直接去长威骑营,让邓全阳亲自感受一下民意。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师爷召集几个领头的青年把要转移去东门的理由逐一说清,又让他们不要声张,免得东门那边又临时加强守卫。
几个青年都是两县各村的代表,回去和各自的同伴把话都传达下去,一群人步调一致,默默从城门边退出去,再次融入夜色中。
城墙上的两个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两人还互相推诿谁去把这事报告给上级。
一看那群人走了,乐得清闲,谁都没再提要去报告的事情,有那功夫还不如找个墙角打盹。
城内,知府衙门灯火通明。
“如何了?”
黄知府一看师爷进门,立刻询问。
师爷一愣,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人,卑职刚才是出去方便了一下,不是崔公公到了。”
黄知府抬腿,师爷主动把屁股凑上去,挨了重重的一脚。
“废物,本官养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平时为了拿好处变着花的想办法,现在是生死存亡危急关头连个屁都不会放!”
黄知府已经忘了自己平日在外人面前塑造的沉着冷静,温文尔雅的形象,对师爷破口大骂,用词十分粗鄙。
周知县摇头晃脑差点睡着,被黄知府突如其来的骂声吓醒,一哆嗦自己从椅子摔下来坐到地上。
这一摔把他给摔懵了,有些记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好像是……
白天的时候周知县收到底下人的线报,说沂县和邴县的百姓准备进云城来找麻烦。
这还了得,周知县立刻去通知黄知府。
彼时黄知府还在书房里欣赏刚的名家字画,摇着扇子念着几句文邹邹的酸诗。
“黄大人!”
“哎呀,周知县你来得正好,你说我这句题诗最后结尾是押哪个字比较好。”
“不好了!”
黄知府拿着毛笔的手一顿,面色阴沉,不满地看向周知县。
周知县突然被这凌厉的眼神一刮,脚下自己绊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还险些撕破黄知府的画。
“这画可是本官花了一万两银子买来的,你赔得起吗?”
周知县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心道这狗东西比自己官大果然比自己更贪,一万两的画也这么随便玷污,提他那些狗屁不通的破诗。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张嘴继续刚才那句“不好了”。
“到底什么‘不好了’?”
“沂县还有邴县那些刁民,由蒋知县带着要来云城闹事,蒋知县还揭了您发的公文!”
“他怎么敢!”
公文被揭相当于权力被挑战,黄知府拿着手中的笔当作长剑这么一甩,墨汁飞溅,周知县脸上和身上都是黑点。
周至县敢怒不敢言,默默擦一把脸继续道。
“大人,这事可大可小,要是处理不好……”
可就有人的仕途要到头了。
周知县心底暗自盘算着,这件事情被蒋知县闹大的几率大还是被黄知府弹压下去的几率大。
此时的黄知府还不把那三瓜两枣的暴民放在眼里。
“呵呵,他蒋知县敢带着两个县的人来闹,不正好是自己送上门接包袱顶罪的么?”
收税粮如此不顺利,总要有人出来为此负责。
周知县跟在黄知府身边“嘿嘿”陪笑着,脸上斑驳的墨迹和满口的黄牙对比起来十分滑稽。
既然黄知府都不急,那周知县就更不急了。
本来周知县还想趁着没人看到就回去收拾一番,打开门突然被冲进来的衙役撞倒。
“哎呀,你是被鬼撵了么?跑这么急!”
衙役见到周知县的脸才觉得是见到鬼了,好险没尖叫出声。
黄知府“啧”了一声表达他现在非常不满,他故意称病就是想躲几日清闲,怎么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毛躁。
果然离了京城就是哪都不好,不过如今他巴结上二皇子殿下,重返京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想着还有些小兴奋。
心情一好,黄知府心里对两人就突然有了耐心,沉声问道,“可是有人找本官?你就说本官身体抱恙,三日后……”
“不是的,大人,不好了!”
衙役没忍住打断黄知府。
“是长威骑营的人来报,说是邓将军被发现死在帐中,死因不明!”
“什么?”
黄知府的手劲一松,那幅刚才还被他视若珍宝的名画就这么随随便便落了地。
周知县吓傻在原地,在他们管辖的地区出了人命,还是个将军,这要是查起来……
他不禁担心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也就是稍微收一点银子,贪一些土地,娶几房姨太太,其他的像什么勾结乡绅世家,隐报瞒报税饷,镇压人命官司,那可都是黄知府让他干的,他是迫不得已!
上面还没审问呢,周知县已经在心里把一切都交代个遍,顺便又心存侥幸地给自己判一个坦白从宽能获得饶恕的结果,在一旁捂着心口给自己顺气。
黄知府在府衙内急的团团转,让知晓长威骑营、知府衙门和二皇子有牵连的师爷亲自去请崔公公。
柴庆春那边不一样,他呆坐在地上,十分懊悔自己的疏忽,邓全阳一死就是死无对证,让他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