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庆春离开主帐后帐外的军师才探头探脑的看进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进来!”
军师缩着脖子,没等到邓全阳骂人,只见他火急火燎的穿着衣服鞋帽。
“快去知府那里,让他把云城下辖三个县的知县也请来,就说我有要事。”
军师应下,立刻通知知府去安排。
邓全阳也顾不上柴庆春去粮仓看到什么都没有会是个什么表情,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前段时间粮仓受潮,所有的粮草都分散到了各处保存。
他继续纠缠就随便带到一个商铺的仓库去给他看个够。
军师一边夸奖邓全阳有勇有谋,一边陪着他下了轿子后一路小跑进了府衙。
云城的黄知府大腹便便,和另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周知县出来迎邓全阳。
“邓将军你可来了,白天你催得紧,我也是让人赶紧去另外两个县衙去叫人来。”
嘉县县衙和知府共用一个府衙,两人看似避嫌,暗地里周知县一直以黄知府的话马首是瞻。
另外两个县,一个沂县在云城往西,邴县较之更远些,赶来要一些时间。
天已经全黑了,邓全阳不耐烦的问道。
“怎么还不来?”
周知县看了一眼黄知府,知道这个老狐狸现在不愿意触霉头,只能由自己顶上。
“邓将军莫急,肯定是夜路难行,不过想来也快要到了。”
“莫急莫急,我怎么能不急,这兵部的下马威都快踩在我脸上了,我怎么能不急!”
邓全阳和黄知府都没胆子去问崔公公把送进二皇子私库的东西拿回来,只敢对其他人发火。
“你再找人去催催,多打几个灯笼。”
师爷应是后离开。
黄知府捻着胡子,“这柴庆春原本在刑部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调到了兵部。”
邓全阳白了他一眼,这老东西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过京城了吗?
是在故意显摆他多了解京城官场吗?
“呵呵,黄知府这么了解,那肯定也有应对之法吧?”
黄知府一愣,随即笑得憨厚。
“将军折煞我也,只是这柴庆春在刑部时就有‘铁面判官’这一称号,将军还是要多想法子应对才是。”
咋听之下好像是黄知府在关心邓全阳,但邓全阳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
“怎么,你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崔公公还在,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
周知县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有些事情他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这两人本不该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个名字,邓全阳是一时心直口快忘了形。
黄知府咳嗽两声,周知县试图用茶杯挡脸,还好师爷很快回来,说另外两个县的知县赶到了。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邓全阳有求于三县,黄知府贴心的准备了酒菜。
只是沂县的蒋知县和邴县的张知县两人本以为是什么大事风尘仆仆赶来,一路颠簸后多少有些食难下咽。
“大人,有事您就直说吧。”
张知县端着酒杯,想拦没拦住,他深知蒋知县是个直性子。
之前三县说好联合抵制二次交粮,周知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偷偷交了,后来自己迫于压力也交了,只有蒋知县一直咬牙坚持。
张知县也恨周知县经常在黄知府眼皮子底下搅弄风云,还故意在官道上把他们县交的粮弄混,贪成他嘉县的抵扣,可他有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管辖的邴县是距离云城最远最偏僻的,连一条能当做水源的河流都没有,只能看老天赏脸下雨一年才有饭吃。
“好,既然蒋知县这么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那本将军也退一步,只要你三日内交三倍的税粮,你延误军粮这件事情本将军尚且可以替你遮掩过去。”
蒋知县抠着衣服上破洞的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知府斜睨了周知县一眼,按照之前两人套好的话开口。
“延误军粮下官也有责任,愿意再交一倍军粮。”
说完他看向张知县。
黄知府和他已经算好了,用军营的余粮和沂县,还有邴县的粮草再混入一些碎石杂草充数勉强能接近五万石。
只要把这两个县的粮草骗出来,到时候嘉县的粮草如数退还。
张知县感受到周知县的目光顿时冷汗直冒。
长久的沉默,邓全阳黑着脸,沉声问道。
“怎么不回话?”
蒋知县直接拒绝。
“将军这是准备逼死我们云城三县所有百姓吗?”
农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把白花花的米面全部交上去还不够,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四处打工挣钱才能买陈米碎米脏面糊口,勉强维持生计。
现在又突然加多三倍,这不是要逼死他们是什么?
蒋知县少年英才,却因为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大人物所以才被排挤到了一个小小的县衙,可他没有放弃。
发誓一定在这吃人的地界保护住他手里的一方百姓。
黄知府和邓全阳粮仓里那些吃得脑满肥肠的老鼠一样,绿豆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奸诈狡黠的精光。
“诶,蒋知县,话可不能这么说,响应调粮令上交军粮是每一个大沧百姓的义务,没有镇北军在前线浴血奋战,哪来我们的安居乐业呢,你说是不是?”
蒋知县没有理会黄知府的歪理邪说,他黄知府最是会端着一副好人做派,找人暗地里传颂他爱民如子,对百姓流离失所感到万分悲痛。
可是实际上他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在把云城三县的百姓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蒋知县的不配合让邓全阳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想起蒋知县一直想向他借兵开凿一条嘉县通往沂县的灌溉水渠,他威胁道。
“你要是不同意,那水渠你这辈子都别想修了。”
周知县知道这件事,立刻接话。
“蒋兄,你要是这次帮了邓将军这个大忙,以后还愁没有好处吗?”
张知县双唇微微颤动,他想说些什么,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他的邴县最穷,沂县好歹还算和省城沾边,他那里除了山头就是山头,连片的整田都没有,更别提好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