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喉头一哏,迟疑的看着眼前人。
江遥眸光凝凝,一瞬不瞬的与之对视。
须臾。
封祁败下阵来,轻叹一声,抬手按住她的脑袋,点头。
“嗯,我是查到,只是,那消息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
江遥挑眉。
“怎么说?”
封祁牵起她的手,将人往粮铺带。
“回去说。”
江遥抬眸看看天。
不久前还高悬的月亮,这会像是害羞一般,躲在云后,天色暗了几分,冷风吹过,有种孤寥的感觉。
江遥莫名觉得冷,抖了一下, 抬手拢了拢衣领,冲他点点头。
两人慢慢悠悠走回粮铺。
回了房间,封祁先让江遥洗漱,打水给她泡泡脚,抱人上床,给她盖好了被子,才做到床边,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看。
江遥被看他心里生出几分怪异感,秀眉不禁轻轻拧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怎么这么看我?”
封祁轻笑,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江遥联系他之前的话,问:“是我……或者,是以前的我的事情吗?”
封祁点头,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将他查到的事情告诉江遥。
江遥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前二十年的生活。
原主并不是出生在宝桐村的。
调查里说,江遥的母亲在她出生前一个月,突然离开了村里,半年后才回来的。
当时村里的人看她,长的白白胖胖的,眼睛黑溜溜,十分漂亮,一看就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之后,她就被关着养在了家里,就连她的母亲也开始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在她三岁前,村里人都没再见过她的人。
直到三岁,她外婆去世,办丧事时,才又见到她。
那时,她虽然还是一个乖巧白嫩的小姑娘,但那双眼却失了神采,看着很不对劲。
直到有人去出于喜爱去逗弄,她没给一点反应后,村民们才发现,她是个傻子。
也有好事的村民去问过江母,她的情况,但江母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将人送走了。
丧礼过后,她们母女俩又神隐了。
除了平日有人上门求医,江母会出来外,她们母女再未与村里人交流过。
但上门求医的人偶尔也看到小江遥一眼,依旧是痴痴傻傻的模样。
而在江母去世那年,再见江遥时,人却是好了,是一个正常人了。虽然性子冷,但也继承了江母的医术。
江母去世后,就变成她给村里人看病了。
最初,村里也有人不信任她,直到她成功治好了一人后,才慢慢有了人上门。
在她十六岁时,被恩伯府接着,再送回来,就已经怀孕了。
她回来后,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人痴痴傻傻的,要不是有山脚下的戚婶照顾,人恐怕早就死了。
生了孩子后,也是戚婶在照顾他们一家,但戚婶自己的能力也有限,所以照顾的一家子都营养不良。
但也幸好有戚婶,他们才活了下来。
消息多来自戚婶家。
……
江遥听完,心口哽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瞪大眼看着封祁,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就如他所说,这真是一个荒谬又匪夷所思的前半生。
谁家正常人,一会痴傻一会正常。
听着就像……两个人。
她最初以为,这情况就像那些小说里说的,神魂分裂了,原主魂魄不全,才会痴傻。
但这过几年又正常的情况,也很诡异。
还有,她算了日子,就原主变正常的日子,她自己也是正常的啊。
在现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她并没有出现过长时间昏迷的状态。
这听着就很奇怪。
她怔愣了好一会,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封祁。
“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原主啊?”
她可以确定是魂穿。
封祁轻轻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
当他得到消息时,他也试图深挖,去找一点不同的地方。但江遥的母亲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在江遥母亲死前,村里人就解除过她两次。
一次是她出生,一次是她的三岁时。
再后,她出现时,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除了性子冷了点,再无其他。
江遥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蓦的想到了原主之前参加过一次宴会,在大庭广众下爱说叶芷薇不孕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蹭的一下坐起身,抓住封祁的手问:“你还记得我说叶芷薇不孕的事情吗?我为什么会说这话?”
封祁手上一疼,不由低眸瞥了一眼。
江遥抓的很近,白嫩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的抽动,似是很紧张。
他眸里闪过疑惑。
“她骂你有娘生没爹养。”
江遥心口咯噔一下,脸色骤然变化,一会红一会紫,最后变得青白一片,低低喃了一句。
“难怪了。”
封祁不解:“什么难怪了?”
江遥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抬头的,有些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也最讨厌这句话。”
现世的她,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在一些人眼中,她就是不详的存在。孩子的世界里,简单,但更残忍。
她小时候,被孤立,被霸凌,要不是她性子硬,还会医术,可能早就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吧。
而在被欺辱的种种行为中,她最恨的就是这句——有娘生没爹养。
谁敢在她面前说这话,她就会暴怒,像野兽般,与对方厮打。
好几次,若是没人制止,她可能会将对方给打死。
而经过了那几次事件后,也再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那句。
她所生活的城市不大,她的事,也很快传遍了城中各大中小学,一直延续到了她高中毕业。
她大学去了外地,但也有同去的同学,不过是一年,这件事又被传了出来。
不过,与以前不同的事,大学里,没几个人在意这事。
谁让她考的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呢,大家连学习都快忙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心去关心这些事。
而随着她渐渐长大,这句话,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她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