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不知手下心思变化,沉声又问了一些问题。
比如,现在城中的管理的情况,周围村落的管理情况,还有药物和粮食供给情况。
管事的人听了不由苦笑。
知府衙门已经废了,知府早就跑了,城里是由师爷在管。
之前城外有暴动,他们不敢关城门,只能每天酉时开门,辰时关门,登记来往的人,至少对城中的人数量有一点了解。
至于粮食和药材……
之前城中暴动,富户被洗劫过了一次,药铺医馆亦是。
现在城里,没有余粮了,药更是一药难求。
廉州府现在,就是一座死城。
外面的人想进来,也不过是因为城中人多,堆在一起安全一些。
他们本来也想撤离的,但瘟疫蔓延的太快,等他们发现时,楼里也有人感染了。
他们最初按照以前治疗瘟疫的办法,将患病,没患病的,和可能患病的分开了。
但不知为何,过了十天后,三个分区的人都有发病的,而且,几乎都是同时爆发的。
发病后,不到一个时辰,人就死了。
他们没办法,只能先将病亡的人烧了。
接着,就是每十天发病一批。
他们找不到病因,在发病前也找不出被感染的症状。
在发病前,他们就和正常人一样。
他们也就放弃离开了,也没再分开了,只是两人一组,互相观察对方,记下对方每日的情况,至少在有人发病了,可以知道他们之前是什么样子。
封祁不是大夫,也无法判断病情,只能安排林星先与外联系,派人送粮送药来。
“传信给百药谷和凤山,让在附近的医者尽快过来。”
林星领命。
他有些迟疑,想问是否要通知夫人,只是看着封祁黑沉的脸色,不敢说。
过后,他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还是冒死给林燕传了消息,将廉州府的情况告诉了林燕。
至于林燕要不要告诉江遥,就由林燕来判断了。
他私心是想江遥来的。
江遥的医术,在他看来,是封神的存在。
只是……
封祁定是不许。
他冒死,使了个小把戏。
眼下, 他没办法了。
封祁深入发病的地区观察,谁劝都不听。
林星怕的要死,若是封祁真的出事……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他下定决心要传消息,亦是封祁决定要去最初爆发瘟疫的村子的时候。
封祁不知林星的小把戏。
他在接管知府衙门后,先让自己整顿了城中的秩序。
他将涌入城中的百姓,不论姓氏,不管宗族,五人一组分组,十组再为一队来管理。
组与队的让他们自己选人管理,五队再为一个班,让自己人去管理。
分好队以后,分发粮食也按照分组来分。
每一组的老人妇女儿童青壮年是相同的,不过人杂,也做不到绝对的相同。
不过,这办法可以很好的掌握城中的百姓数量和人员情况。
分好人后,再安排城中的人干活。
有打扫卫生的,有做饭的,有修理打砸损坏的房屋的……
他们需要完成了活路,才可以领食物。
封祁还与城府的驻军联系了,派人来监督。
有了军队在旁压着,城里的人老实多了。
封祁再用分流的办法,将人一点一点往城外的村子送。
村里的许多人因瘟疫逃难,村落大多都空了。
封祁在安定了城中秩序后,便又发布条令,让他们自主选择,三天内主动提出回村的,可以让他们先选地址。
后面再想回,就听安排。
封祁派人去丈量了土地,宣布以前的地契全部作废,等百姓回村后,按照家庭情况,重新分配土地。
因着有师爷的帮助,封祁也更快的将城里的情况掌握了。
封祁也发现,师爷是个人才,私下派人去查探,得了他的背景后,知他有举人之身后,决定瘟疫解决后,直接上书,让圣上破格提拔,将廉州府交于他管理。
考察一年后,再封官。
而眼下,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城里的情况才算是真正稳定下来。
之后,就该考虑治病了。
百药谷与凤山的人得到消息,也在这几日接连来了五人。
他们分别都对城中的人进行了诊治。
三天,他们诊了近五百人的脉,但结果……
他们都没查出这些人是什么病,甚至,从脉象看,他们只是体虚,因饥饿引发的气虚不足。
但在他们看到了病人发病的情况后,他们确定, 那不是体虚而亡的症状。
发病的人,先是像癫痫发作一般,开始全身哆嗦、抽搐,然后口吐白沫,接着呼吸不畅,最后吐血而亡。
等他们死后,身体会开始急速腐败,只用一个时辰,就会长满青紫的尸斑,接着开始腐烂。
若不及时烧毁的话,还会出现巨人观,最后爆炸。
这症状是之前负责诊治的大夫发现的。
那次后,他们都不敢再留尸体了。
封祁得了他们的结果后,心不由沉了沉。
他通过自己的消息网得知,这病,已经朝外蔓延了,南边的应常州也有相同病症出现了。
那边是初期,州府官员在知道廉州府的情况后,不敢隐瞒,在第一例出现时,就往上报消息了。
圣上也派人来赈灾,只是眼下人还未到。
封祁传了消息去百药谷,请湛沅琨出谷走一趟。
只是两地相隔甚远,就是快马加鞭,湛沅琨也得最少十天后才会到。
但封祁心理隐约有感觉,这座城,撑不到那天了。
果然……
五天后。
封祁带师爷正在商量从何处调粮。
新的供给还没到,城中的粮,快撑不住了。基础的药物也快扛不住。
因没诊出病因,又怕不发药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大夫们商议后,便配了一副清热解毒,喝了不会损伤的药给人每天喝着。
这十几天供给下来,药物也开始捉襟见肘,快要撑不下了。
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无法再寻了。
离廉州府最近的是应常州,现在也自身难保。
封祁脸色冷沉。
师爷忧心忡忡。
“若朝廷的赈灾粮再不来,恐怕……”
他话头哽住,长叹一声。
音还未落,突的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
“王爷,不好了,又有人发病了,好多好多人!快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