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太阳好似害羞般躲在云后, 天色略略有点暗沉。
原本安静的医堂的小院,此时堆满了人,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吵的人有点头疼。
诊室门紧闭,月莲和凤朝朝在屋内,从窗户看着院中。
“真是小姐让来的吗?这么多?还全是小子。”
月莲皱着眉头,略略有些烦躁的问凤朝朝。
凤朝朝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给她使了个眼色,悄然看了一眼身后挤成一团,惶惶不安的小丫头们。
月莲会意,脸色也跟着暗了点,想叹气,但在看到那些小丫头后,马上咽下了,还安抚似的扬唇对她们笑笑。
只是,她们看不懂,满心满眼的都是屋外的情况。
原来,今儿一大早,村长就带人来了,是杨柳开的门。
村长告诉杨柳,那些人都是送来学医的,也是江遥同意的。
杨柳一看,全是男娃,她想到了之前在家的那些事,脸色马上变了,犹豫的不想让人进来,但那群人里还有自己的哥哥弟弟,她根本不敢,只能让开了路。
杨柳领他们进来后,第一时间找了月莲,说明情况。
月莲意外,但还是让人去找江遥了。
这中间,她也将情况告诉了凤朝朝,两人商量了一下,躲在了诊室,想等江遥来了再出去。
月莲因着知道一些事,对村里的人很不喜欢。之前杨柳她们被送来时,她都不想接,还是江遥开解的。
现在更过分,送一堆男娃过来,到底想干嘛?
还江遥同意的,月莲才不信,肯定是村长那个不要脸的又拿了东西逼迫江遥的。
她不高兴,就与凤朝朝一起,没有出去接待。
那些人在外等着,渐渐的,本就不安的心更焦躁的,说话的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一下,气氛变得有些躁动。
大约过了两刻钟,江遥才姗姗来迟。
她怀孕后,变得格外嗜睡,加之这会又太早,人还在睡着。
月莲派人去找她时,先告知了封祁,封祁本想自己来处理,不想将江遥吵醒了。
她迷糊了一会,知晓是何事后,便起床洗漱了,在封祁的要求下,又吃了点东西,才过来。
只是……
江遥目光扫了一圈院里的人,眉心皱起。
随着她的目光,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人瞬的就像被掐住了脖颈般,没了声响,现场一片寂寥。
江遥目光停在村长身上。
“村长,我记得,我说的是三五人。”
村长心口一紧,紧张的抖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教一个是教,教……教一群也是教……不如……”
“不如什么?我这里不是收容站。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你们亦不能拿我如何。给你一分钟,留三人。”
村长脸骤然一变。
“不是三五人吗?”
江遥似笑非笑的乜他一眼,没有说话。
村长心口一哏,脸色白了青,青了黑,窒了窒,满脸灰败的点点头,转身与身后人说明情况。
跟来的村民一听就要三人,顿时炸了。
他们先是与村长争执,然后在听村长说着是江遥的决定后,有上头的人,越过人群,就朝江遥冲去,想要找她理论。
可,他人还没到江遥面前,就被林燕一脚踹开了。
林燕那一脚没留丝毫的情面。
众人就见一到影子从眼前飞过,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那人砸在地上,连抖都没抖一下,就晕过去了。
所有人吓的一哆嗦,满脸惊恐的看向林燕。
林燕目光一扫。
众人心口一悸,连忙低下头,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三三俩俩的开始打退堂鼓,都不愿让自家孩子留下,怕到后没命回去。
毕竟,这个时代,小子的命,要比女孩的重的多。
最后推搡下,就留下了三个男孩。
两个是家中不受宠,就只有小石头,是受过江遥的恩,主动要求留下的。
江遥不在意他们留了谁,见他们商量好了,唤了月莲来将人领下去,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村民见状,转身飞快跑走,动作十分迅速,好似被野狗追了一般,仓皇而逃。
江遥眸里拂过一抹嘲讽,交代月莲先带会孩子,等她睡醒再说。
月莲知道她怀孕,闻言连忙应下,让她回去休息,这边不用操心,自己会处理好的。
江遥摆摆手,对她说了声“谢谢”,又晃晃悠悠的回去睡觉了。
等她再过来看,月莲已经将新来的三个小家伙安排好了。
小石头跟她熟一些,见她来了,就颠颠跑过来叫“姐姐”。
江遥摸摸他的脑袋。
“你得叫我姨姨。”
小石头晃晃脑袋。
“好看的都叫姐姐。”
江遥轻笑:“你给小鬼头。”
小石头“嘻嘻”一笑。
“姐姐,我们要做什么呀?”
江遥偏头看了另外两个孩子,脸色微微沉下。
两个孩子,长的瘦骨嶙峋,满脸怯懦,年纪不大,一个七岁,一个九岁,看着就像五六岁的孩子,虽然皮肤黑,但脸色很差。
看着就像……她刚来时见到大宝们的样子。
江遥眸光轻闪,问小石头他们都是谁。
小石头告诉她,大一点的那个,是一个杨铁牛家的孩子,叫杨平安,九岁,名字是娘起的,只是,他娘在他两岁的时候去世了。之后,他爹重新讨个媳妇,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小的那个,是村西边常爷爷的孙子,叫常军,七岁。
常军家只有他和常爷爷两人,虽也有一亩地,但老的老,小的小,根本照顾不了那地,每年地里的产出都不够交税的。所以村长做主,把地给租出去了,他们每年还能收点租子。
另外,常爷爷会编竹篾,靠着这点,祖孙俩也算是活下来了。
江遥看看小石头,再看看他们,明了这孩子大约是为了还恩,才主动留下来的。
她眸中神色柔了柔,抬手又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
“以后,你们早上先和杨柳她们识字认药,下午的时候,我会带你们去后山认药材。”
小石头有些意外的眨眨眼。
“姐姐,我们也可以学认字吗?”
来之前,他爷爷告诉过他,他们来,只是学习认几种常用的药材,然后再去采药,卖给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