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轩之前也没来过潞城,这边的情况不了解。
在江遥在硝石的那两日,他找客栈掌柜和小二“闲聊”了一番。
他了解到,江家虽灭门了快二十年,但在这个城池的影响依旧在。
江家的旧宅虽然还没卖出去,但牙行打理的很好,到现在了,清明和过年,也还有乡亲去拜祭。
江家从潞城发迹,即使后来步步高升到了琼都,也从未忘记过家乡。
江家留在潞城的族人,每年都会组织两次义诊,分别是冬日初,和春夏交接的时候。
这两个时间气温变化大,稍不注意,就容易生病。
与江家有合作的药铺,药材也比其他药铺要便宜,不过为了平衡市场,那些药铺大多接受的穷苦的百姓。
这些事,江家存在了多久,就做了多久。
直到江家覆灭。
没了江家的支持,那些药铺也很快坚持不下去了,纷纷提高了药价。
百姓们也在这时彻底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论古今,劳苦大众就医问题一直都困难,更别说药了。
江家真是在能力范围了,做到了极致。
……
周鹏轩想想自己探到的江家的位置,脸色微微变了变。
“江家的位置在城东,东贵南富,潞城的州府衙门,也在城东,那边的巡防很严,我们要去的话,需做一个完整的准备。”
江遥也明白。
“我已经派林燕去探路了,晚上等她安排就好。”
她也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争取速战速决。
夜色降临,江遥将三个孩子和一只狗哄睡后,便起身出门,去与周鹏轩会和。
谁想……
她还没出门,裤脚就被煤球咬住,低头看着紧紧咬着自己裤脚的转悠的小家伙,疑惑。
“煤球,你要干嘛?”
煤球低低哼唧了两声,还是没有放开嘴。
江遥没法,只能弯腰将它抱起。
一抱,煤球就松嘴了。
江遥哭笑不得。
“怎么,你碰瓷?”
赶路这段时间,煤球身上的毛长出了些,摸起来软乎了很多。
江遥也发现,它好像,不是细犬。
煤球哼唧的在她怀里打了个转,但只要她要动手给她放下,它就开始叫。
江遥被闹的不行,只能抱着它一起出门了。
周鹏轩看到她这样子,不禁愣住。
“江大夫,您这是要带着煤球一起去吗?不……不太合适吧?”
江遥叹气。
她又怎么不知道呢?但问题是,丢不开啊!
她试给周鹏轩看。
煤球一被放下,就开始往她身上扑,还大声的叫唤,像是要被杀了一般,直到又被抱起,就瞬间安静了。
周鹏轩沉默,盯着煤球,久久开口。
“那不然,还是带着?”
江遥耸耸肩,表示只能这样了。
林燕看着有毛的煤球,总觉得有点奇怪。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煤球这长相,不太像狗?”
江遥低头。
煤球正好抬头,黑溜溜的眼眸,光耀熠熠的看着她。
对视了一会。
江遥轻笑。
“它只能是狗。”
林燕心头咯噔一下,总觉得她这话有点奇怪,但很快她开口说了声“走了”,将林燕思绪拉走,疑惑抛诸脑后,快步追上,领路。
潞城是有宵禁的,他们绕到客栈的后门出去时,街上空无一人。
林燕用了特殊手段打听清楚了巡防兵巡逻的时间,算好时间,带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江家旧宅。
江家无人居住,与周围相比,门前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江遥看到门上牌匾的“江府”二字还未褪色,门也保护的很好,一点也不像是荒废了十七年的宅子。
周鹏轩见她抬头看了许久,再看她目光落的位置,心思一转,主动开口。
“这门,一直有百姓自发的维护清扫,所以这十几年过去了,也依旧如新,你看那边,门前的石狮子,都依旧光亮。”
江遥有些意外。
一个医者,能被人记住,大约就不负在这人世走一遭了吧。
她眸光轻闪,再看眼前的大门,心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抓不住,摸不透。
“那我们,怎么进去?”
林燕闻言,脸上拂过一抹纠结。
江遥瞧着:“怎么了?”
林燕扯了扯嘴角,笑一下。
“那边,有个狗洞,您可以吗?”
江遥挑眉,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煤球。
“你算好了,今天要来走花路,所以缠着我要来吗?”
煤球耳朵动动,歪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遥轻笑,摇头。
“走吧,去看看。很脏吗?”
林燕摇摇头,转身带路。
“那个狗洞,是附近百姓挖出来的,听说是他们为了进去打扫宅院里,专门开的,不脏。”
江遥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
“看来,这江家的死,真是熙朝的一个巨大的损失。”
就这民心所向,要死想造反,不是一呼百应?
林燕:“到了。”
江遥收回恍惚的思绪,抬眸一看。
如她所言,这狗洞非但不脏,还不小,被人用花盆挡了挡,开的就是纳闷坦荡荡。
林燕将花盆移开,先一步钻过去。
江遥也没矫情,直接跟在她身后进去。
周鹏轩看着两人动作,观察了一下左右,最后一个进去。
进门后,江遥不自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今夜月色不错,银光洒洒,她看的还算清楚。
他们进的位置,应是前后院相接的位置,长廊链接的左右,不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小花园,已无花草了,四处虽然看着干净,但依旧透着一股衰败的味道。
周鹏轩则是在看到宅院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之前母亲在信中与他描述的场景。
穿过前厅,有一花园,花园旁有一人工湖。
当年,所有被杀的人,就像死猪一样被堆在被抽干了水的人工湖中,淤泥满布,面容无法分辨。
周鹏轩略略有点恍惚,不由自主抬脚朝人工湖走去。
他一动,江遥就发现了,侧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略一思量,没有开口,而是放慢了脚步跟在他身后。
江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到人工湖前。
这会的人工湖已经彻底干了,池底的淤泥也硬了,龟裂的缝隙满布,看和一片荒凉,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