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薇早一步回神,眼睫一颤,微微阖了眼帘,伸手拽了一下俞婧苒。
“我们这目光,是不是太放肆了?”
俞婧苒心尖儿一颤,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手心早已湿了一片,心虚的偏开头。
“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叶芷薇侧眸又看了一眼,摇头,心绪更乱了。
“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江遥是在酝酿什么,还是觉得她们不用被在意。
前者,她们则要注意,后者,却凭空让人多了一丝怒气。
江遥凭什么觉得她们不值得她在意?
俞婧苒敏感察觉她情绪的浮动,侧首就见她眼色一片狠戾,面色也隐隐带了一丝狰狞,呼吸蓦的一凝,急忙伸手拽她。
“芷薇,你在想什么?”
音虽低,声色里却透着一缕警告的意味。
叶芷薇思绪一闪,眼帘半阖,掩下眸中的神色,再抬眸,面上又恢复了淡然。
“我在想,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江遥。”
俞婧苒心也不由沉了沉,不自觉想起她第一次见那个“江遥”时的场景。
那是六年前,与今日一般,亦是恩伯府举办的花会,不过是小姐们之间的游园会,只请了小姐。
俞婧苒来时,听人讨论,才得知,这次花会还有个目的,是将恩伯府近日寻到的表小姐介绍给众人。
前期是普通的游园会,后江嘉宝领着江遥来了。
江嘉宝介绍后,江遥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俞婧苒记忆中最清晰的是,当时江遥面上冷然的表情,黑眸中一片沉寂,看不出一丝情绪,但目光扫来时,她却莫名生出了一丝畏意。
明明只是平静的一眼,却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那一瞬,她竟觉得自己好似蝼蚁般。
而后再见,江遥看人的目光没变,但在自我介绍时,开口却说的是,“宝桐村江遥”,亦如今日。
那个“江遥”虽只在都城呆了半年,但在众人小姐心中,印象却是深刻。即使,她什么没做。
每次宴会,她都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呆着,即便如此,她的存在感也依旧很强。
她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让人不由自主侧目。
今日的江遥,与那个“江遥”不同的是她周身的气息,暖了许多,让人感觉更容易接近。
俞婧苒闪了闪眸光,将目光移开。
月莲注意她们收回目光后,假意倒水,微微俯身凑到江遥耳边低声问:“小姐,她们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一会狠,一会惧的,不过更多的是探究。要找人查一下吗?”
江遥貌似无意的扫了一眼。
“带着面具,谁知道她们是谁。查起来也麻烦,算了。”
她想,只要人不舞到自己面前,就不用理会。
月莲也明了她的言下之意,点头。
“是,我会注意的。”
江遥颔首,淡淡“嗯”一声,便将两人抛到脑后。
过了大约五分钟,有人穿过花园,走到了中心的舞台上。
江遥听着旁人的动静,抬眸,一眼就瞧见来人手上那个纸做的喇叭。
下一瞬。
“大家好,我这次活动的主持人,谢谢各位来参加恩伯府的赏花会,为了应主题,今天所有的活动都与花有关。
在此,我先代表恩伯府谢谢这次活动的赞助者,当今皇后娘娘。娘娘准备了两盆极品花作为今日活动的奖品。
一为瓣莲兰花,一为春兰极品醉红素。”
江遥听言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对月莲勾勾手。
“这兰花的价是多少?”
月莲虽对花没什么研究,但巧合的是,这两个,她正好知道。
是跟在冷昱身边接触过。
“瓣莲兰花三万多,醉红素两万多。”
江遥咂舌。
这么值钱呢?
她爷爷也喜欢养花,她从小受熏陶,手艺还算不错。
她想,是不是要转个行。
这大夫做的,还不如个花匠。
江遥摸了摸下巴,再听台上人说的规矩。
游戏是常见的飞花令,但需现场作诗,还得是编号一样的男女一起。若是断了,或者诗词接不上,便算失败。
两人需上台合作一个节目,做惩罚。
最后积分最高的两位,获得奖品。
选号则是用击鼓传花的方式选第一位,接着按照数字编号顺位就行了。
江遥皱皱眉。
这可真是靠运气了。
谁知道配对的那哥们是人是鬼。
不过……
她比较可怜和自己配对的哥们。
她从小只会背医术,唐诗三百首都没背完,作弊都不行。
江遥眼珠滴溜溜的乱转,在思考,要不要提前溜了。
没等她做决定,台上“咚”的一声鼓响,花从主持人手中抛出,然后她就看那花直直的落到自己桌前。
江遥瞪眼。
这么准?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台上。
主持人对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意味有点奇怪。
江遥心不由沉了一下,再看她手上的动作,明显落锤慢了。
她眸色一凝,唇边拂过冷笑,起身,连手都没用,直接一脚将花给踹飞了。
她的力气现今非昔比,这一脚,花直接被踹到男客那边,然后……
“啊!”
没等她落座,就听一声惨叫,动作不由一顿,仰起头眺望。
一个带灰太狼面具的男人被花砸到,疼的捂着脸弯下了腰,身边人围了过去,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你没事吧?”
“就一朵绢花,还是被一个女人踢过来的,至于吗?”
“诶诶诶,别管这些,我看他是真的疼,要不要叫大夫啊?”
……
女客这边早在她踹的那一下惊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惊叹,有鄙夷,有好奇……
江遥像是没感觉般,踮起脚看对面的情况。
过了会,她见人散开了,心也不由放下了,变转身回自己座位上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拿起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她的动作,像是开了某种开关般,让周围的人又动了起来。
主持人那边,也等来丫鬟将花送来,说可以继续了,缓了缓情绪,又继续热场。
“刚才也是个意外,是我花没丢好。我们现在重来。”
这次,她不敢将花朝江遥那丢了,便扬手低在了附近。
而传花的过程中,也没人敢往江遥那边传。
江遥乐的清净,喜滋滋的看着他们作诗,表演节目。
这中间,江遥也注意到,在他们的对面,有一排被白纱挡住的走廊,风吹纱帘,隐约可见人影。
是谁呢?
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