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呕了好一会,抬手顺顺心口,有点闷、有点晕。
林星看着……嗯,有点可怜。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江遥面前,开口问了句“你没事吧”。
江遥听声吓了一跳,抬头瞪着眼看他,满脸写着“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林星看懂,额间黑线游过,微微扬起下巴,朝猪圈的方向点了一下。
“是我,把你捞出来的。”
江遥怔,大眼鼓的圆圆的,点头。
“那……谢谢你?”
林星:……
他不自觉磨磨牙,想要再说点什么,忽的耳朵一动。
下一瞬。
江遥就见他眼眸一深,身形一闪,残影掠过,转眼没了影子。
她不禁又懵了一下,转着脑袋看了看左右。
再无他的身影。
江遥心弦一动,敛下眸光。
转息。
杨顺踉踉跄跄跑了回来,着急慌乱的撞开门,身后还跟了人。
“江大夫,我找到住的地方了,村长听了情况,找了人来帮忙。”
江遥微微偏头,朝他身后看去。
村长领着四个男人走了进来,目光对上时,皮笑肉不笑的对她牵了一下嘴角,算是打招呼。
“江……大夫,听说你将杨顺家的肚子给剖了,取的孩子?”
他三角眼咕噜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发现她身上的泥渍,不禁奇怪,但没多问。
江遥见他眯着眼看自己,虽将神色掩了大半,却还是能窥见恶意。
她眼睑微颤,眼帘半阖。
“所以呢?”
似是她的反应太过平淡,村长不由愣住,质问的话卡在喉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江遥斜眸瞥了一眼,懒理他的反应,直接对他带来的人招手。
“将门板卸了,做个坚毅的担架,将人带走。”
他们闻言,不约而同的扭头去看村长。
村长咬牙,压下情绪,点头。
“听江大夫的。”
江遥听出了他的不忿,也不在意,偏头叫杨顺。
“放谁家,想好了吗?”
杨顺慌的满头冷汗,脸色白的连唇都白了几分。
“村长说去他家?”
江遥眸底暗芒一闪,扭头,意味不明不明的睨村长一眼。
“你家?”
村长心头咯噔一下,忽的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呼吸一凝,见她直直的瞧着自己,好像下一秒要说出什么般,谁料……
“那你们动作快点。”
村长一怔。
江遥转身,指挥他们拆门搬人。
村长家离杨顺家有点距离。
杨顺的媳妇刚生产完,不能受风,而且,因是剖腹产,也不易搬动,但眼下的情况,不搬,人可能会死。
她先用银针封了产妇的血,再用回阳三针护住她的心脉,这才让人动作。
帮忙的人,就看她手起针落,动作行云流水,莫名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心里忽而生出几分敬畏,不约而同有种眼前人就是神医的感觉。
可江遥明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本事有多大,他们也清楚,这突然……开窍了?
情况危急,他们也顾不上深究,只能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动手抬手。
白布盖着人抬了出来,乍一看出起来,像尸体一般。
杨顺总觉得不吉利,但是家里也没干净的布了,只能这样。
村长看着,心里嘀咕了一句“晦气”,有心想反悔,让杨顺换个地方抬,但眼下箭在弦上,他没得选。
他跟在后,朝自家走去。
阳光落下,延顺媳妇身上的银针闪闪发光,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村长脑海中叫嚣着,只要轻轻动动手,就可以了,一下,就一下……
他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走到担架旁。
江遥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见他靠近,蓦的抬眸,眸色深沉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村长只觉后颈忽的一寒,不自觉抬头。
四目相对。
江遥的目光如利剑般直直的刺向他的心房,冷的一哆嗦,腿一软,趔趄的向前扑腾了好几下才站稳。
他再抬头,江遥已经转了目光。刚刚那一眼,好似他的幻觉那般,但浑身的寒意还未散,他心悸,不敢再动作。
余下的路,再无波澜。
村长家收拾出了一件房间,在小院的角落,看着像是柴房收拾出来。但在村里的,能腾出间房来刚生产的妇人,已经算是大事了。
江遥看着环境还算干净,就没多言。
人放下,她取了针,就让杨顺去找烈酒。
他媳妇的伤口需要清洗,还要重新缝合,否则再感染,会要了她的命。
村长家里有酒,只是舍不得拿出来,同时听江遥说不用救,会死人,他心里念头又动了。
却不想……
江遥突然叫他,让他匀点酒出来,自己给钱。
村长想摇头说没有,江遥却说闻到了味了,若是舍不得钱,她可以付双倍。
一句话,将他余下的话彻底堵住了。
他再不情愿,也只能黑着脸让老伴去将酒取来给江遥。
江遥顺便又要了针线。
村长被她压制的,只能乖乖听话给她取东西。
江遥将创口清洗干净,重新缝合,然后又去借厨房,熬了药,生灌给了还在昏迷的人儿。
她守了一个时辰,杨顺媳妇的脉搏也慢慢平稳下。
她无声呼了一口气。
“情况稳定了,大约傍晚人就会醒来。到时给她喂点米汤,然后喂药。直到她排气以后,才可以吃东西。
切忌不要再搬动她,最好是让她一动不动,伤口若再崩开,我就不保证能把人救回来了。
明日早上我来复诊。
对了,村长,人在你家中,是活着的。若是中间出事了,那我可就不保证在外说点什么了。”
江遥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转身越过众人,施施然离开了。
等村长回过神来,人已经走没影了。
他心口憋了一口气,上不下下不来,脸刹的黑的像包公一样。
村里来帮忙的人虽没看到江遥缝合伤口的过程,但来时一个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的人,现在却呼吸平稳,脸色也在慢慢恢复脸色,一看就是救活了,冲击很大。
他们心里不由想,江遥似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不敢得罪村长,在江遥离开后,也跟着匆匆离开了,只是心里,有了旁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