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冷昱抖着，连牙都跟着颤的“咯咯”直响，面色丧然。
“我答应过她，永远不查她。”
这话说的荒诞，但他确实不知木兰是谁。
封祁侧眸，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眼里拂过一抹讥讽。
“你从未查过？”
冷昱木然的点点头，略略怔愣，低头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实不相瞒，我至今，连她长相都未见过。”
从两人相识至今，她从未取下过帷帽。
冷昱尊重她，虽提过要求，但被她拒绝后，也就没再提。
他自信，有朝一日，对方会主动取下帷帽与他坦诚相待。
封祁眸光轻闪，藏了一丝意外。
“她知道你身份吗？”
冷昱眼珠转了转，有些迟疑。
“不知道……吧？”
封祁勾唇，拂过一抹讽意。
“这个‘吧’字，用的很巧妙。”
冷昱坐立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脸白了白。
他刚解毒，身体本就虚，再来这一遭，他感觉这会比没解毒之前，还难受。
封祁也不指望从他这问到什么。
冷昱聪明，但更自傲，虽一身才学，但过了，就是刚愎自用了。
封祁之前只当他是开窍了，从未查过他的生意，直到几日前江遥事一出，他才留意，让林阳派人查了查。
这一捋，才发现，冷昱现在手头的生意，竟都与那位持木兰花簪的女子有关。
冷昱在三合会成立时，定下两样信物，一为他自己的木兰花样与玉牌，一便是那木兰花簪，见物如见人，可调动商会一切资源。
一番查问下，还发现，整个商会，竟然无人知道木兰花簪是在何人手上，虽有掌柜见过花簪，但每一次拿花簪出现的人，都各不相同。
掌柜觉得奇怪，但因冷昱下了命令，无人敢查。
封祁手下的人，亦然。
最后还是林落聪明，让人反其道而行，盯冷昱。
思路对了，办事便事半功倍。
他们才盯了冷昱两日，便发现了江嘉宝的存在。
只是……
封祁没想到，冷昱没脑子到了如斯地步。
冷昱听了封祁的话，本就发白的脸色，一下又褪了一层颜色，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他与木兰……不，该是叫江嘉宝了吧。
他与江嘉宝的相识，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当时，他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江嘉宝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拖人送人拜帖，大单刀直入，直言自己可以解决。
他本是不信的，但江嘉宝抛砖引玉，先给点引子。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照着做的，事情真的就顺了。
最初，他心惊的同事更多的是警戒。
冷家在琼都虽官声不显，但祖上积威，亦是老牌世家，一般无人敢惹，但那次就那么轴，事就是找上门了，不管他怎么处理，都不顺。
他有意找封祁求助，但那时封祁在边关，等再回来，便是身受重伤，差点救不回来了，后来醒了，腿却是伤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冷昱就更不敢拿自己的事去去找上门了。
那段时间，他焦头烂额，而江嘉宝给的法子，又实打实的解决了他的麻烦。
他不自觉，也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现在再想……
冷昱心底蓦的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是故意的！”
封祁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看着他从变色龙变成菜青虫，不由轻呲。
“你们是什么认识的？”
冷昱略显呆愣的说：“六年前。”
语一出，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身子又猛烈颤了一下，蹭的转头看封祁。
封祁眸底蕴过一抹冷沉。
又是六年前。
冷昱薄唇颤了颤，挣扎着，支支吾吾又补了一句。
“在你出事的前两个月。”
封祁挑眉。
“两个月，你的脑子就被人洗干净了？”
冷昱小脸一抽，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一个字。
封祁也懒理会他的陈年旧事。
“将她这几年，送你的东西写下，再回去好好查查你这几年，给人送了多少钱。另外，星无楼那边与三合会的联系，我让人断了，你最好祈祷她，未来不会再到星无楼下单。”
冷昱心口一紧，讪讪然点点头。
屋内无人再开口，气氛转瞬沉下。
冷昱就觉得更冷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开口。
“七叔，您这次，是为何事？”
琼都都知，祁王腿断后，便卸了所有的事务，跑到樾山隐居去了。六年，无人再见过他。
只有冷昱知道，他面上虽退了，却接了麟卫，行事转暗，专门处理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事情，比以前，更危险了。
而冷昱与他的联系，也是私下的往来，除了当今圣上，无人知。
一般若无什么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封祁头未抬，淡淡的回了句。
“不是来找你的。”
冷昱一怔，脑中忽而闪过一个画面，呼吸猛地凝住。
“七叔，您不会……”
封祁瞬的转眸乜他。
他蓦的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的一声将余下的话咽下。
封祁略带嫌弃的蹙蹙眉，对他摆手。
“退下吧，无事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冷昱双眸恍惚，愣愣的点点头，起身，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他走到院中，一阵冷风拂过，身上一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回神，脑子里，封祁之前抱住江遥的画面，愈发清晰。
他很清楚封祁的怪癖，平时，连他靠近一点，都会说自己的呼吸污染了他周围的味道，今日，竟然主动伸手去抱一个人……还是女人！
那事以后，封祁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现在，竟然抱女人了……抱了……抱……
冷昱觉得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
这八杆子打不到的两人，怎么……、
他好奇，但怂。
他心脏怦怦直跳，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般。
他“嘶”的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算了算了，这事和我无关，莫管闲事活得久，活得久……”
他跟念经似的，叨叨的飞快离开了。
屋内。
封祁提笔，在纸上写下五个字。
江遥。
江嘉宝。
笔悬半空，他眸底拂过一抹阴驽，缓缓落下，又添四字。
威武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