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书童在前，不动神色的打量着母子四人，将这一路的表现记在心里，到了校园门口，让他们稍等，自己进去通报时，将所见相信告知院长。
柳晏辞有些意外大宝的表现，待人进来时，他不由多看了大宝几眼。
小家伙虽累的直喘粗气，但身子却始终站的笔直，如青松般，肃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少年老成。
转瞬，柳晏辞见他似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小家伙双眸又黑又亮，澄澈清亮，眸光流转，宛若星光漾过。
他微微一怔。
好干净的眼。
他心神一动，扬唇浅浅一笑，对他点点头。
大宝怔了一秒，礼貌的抬手行礼。
礼行的十分标准。
柳晏辞微微一讶，眸里划过一抹满意的神色，起身。
“江夫人，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江遥将星星和二宝放下，轻轻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脑袋，让他们叫人。
大宝便和手又行了一礼，郑重的道了一声：“先生好。”
星星学着哥哥，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先生好”。
江遥知二宝的情况，刚要解释，突然就听二宝也说了一声“先生好”。
声音很奶，音调却无一丝起伏，像她以前听过的AI声。
她震的呆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看二宝，怔愣了好一会，声色颤颤的问：“大宝，你弟弟刚才说话了，是吗？”
大宝却是一点也不意外的点点头。
“弟弟会说话的，就是不爱说话。”
柳晏辞见状，转眸看了一眼二宝。
二宝的眼与另外两兄妹不同，细长的狐狸眼，乍一看，似流转几分狡黠，但一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眸上浮着一层薄雾，将光泽掩埋，黯淡而涣散。
他心底讶然，面上却分毫不显，默默收回目光。
一息转过。
江遥已敛下心神，略带不好意思的同眼前人笑笑。
“孩子生时，没注意，让他病了。”
柳晏辞也见过相似的情况，但那孩子，是完全封闭的，对外界没一点反应，连自主进食都做不到。虽生在了富贵家中，但也还是无法养大，在三岁时夭折了。
眼前这孩子，情况还算好。
“我对此没有研究，但也曾见过。二宝还有希望，就是你要多花点心思。”
江遥明白，浅笑的点点头。
“我知，劳您费心了。”
柳晏辞轻叹一声，摆手。
“不过是一句提醒，担不得您一句道谢。不知您今日来是……”
江遥无声深呼吸，稳住心神。
“我本想送大宝来书院上学的。但问过门房，知他的年纪太过年幼，便想问您，是否有启蒙先生推荐？我家在宝桐村。”
柳晏辞惊讶。
“孩子启蒙了？”
江遥笑着摇头。
“我也不知是不是启蒙了。《三字经》和《千字文》他都熟读了，只是，无先生教，不知其意，现在，他已经开始看《大学》了。”
柳晏辞一怔，惊的不由拔高了音调。
“竟在看《大学》？可否让我考校一下？”
江遥没意见，轻轻推了一下大宝。
“去吧，先生问什么，你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就直说。”
大宝羞赧的抿住唇，提了一口气，眸色坚毅的对江遥点点头，走到柳晏辞面前，行礼唤了一句“先生”。
柳晏辞再看一次，还是忍不住感慨这礼行的十分标准，像是拿戒尺比着教出来的，而且，是琼都那边的礼仪。
礼仪虽说统一，但每个地方的行礼都有细微的区别。
他亦算是见过天下各地学子的礼仪，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就看行礼，便能分辨的礼从何处。
可江遥一个村妇，是如何懂这些的？
他暗暗侧眸又瞄了一眼江遥，眸里探究掠过，面上神色不变，直接开口考校大宝功课。
短短几个问题，他心中愕然更甚。
眼前的小家伙虽不知文所意，但竟然将所有的文章都背下了。
他心思起，问了一句：“可会倒背？”
大宝歪头想了想。
“没背过，可以试试。”
柳晏辞眸光一闪。
“那试试《三字经》如何？”
大宝低眸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开口徐徐而道。
柳晏辞年少轻狂时，也试过将书倒背，《三字经》是他背的最顺的。
大宝一开口，他便知有了。
他心里拂过一抹激荡，垂着的手不自觉攥紧，眼越发明亮。
大宝背完后，他转身去书架上取了《论语》，递给他。
“读《学而篇》，然后背诵，不懂的字可直接问我。”
大宝双手接过书，低头认真读了起来。
字他都认识，顺了一遍文，便将书合上，开口背诵。
一字不差。
柳晏辞确定，大宝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深呼吸，压下心绪，又问大宝，可知其意。
大宝学的不多，只能从表面说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虽不深，但意境大多是对的。
柳晏辞欣喜，眼中笑意一深，侧身对江遥拱拱手。
“我想收大宝为徒，不知你可愿？”
江遥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意料之中，起身回礼。
“孩子还小，您确定吗？”
柳晏辞认真点头。
“天赋不俗，错过，是我的遗憾。”
江遥颔首，却没直接答应，她偏头询问大宝的意见。
大宝皱皱眉，纠结了好一会开口。
“娘，祁叔叔不回来了吗？”
江遥一怔，心里酸涩不已。
“大宝……”
话头一时哽住，不知该怎么说。
大宝看懂她的眼色，有些失落的点头。
“我知道了。娘，你觉得先生好吗？”
江遥知柳晏辞的能力，点点头。
“先生是好的。但你的意愿更重要。”
大宝想了一会，偏头朝柳晏辞看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柳晏辞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深沉，心思一动，敛下神色，蹲下身，与他平视，亦郑重的点头。
“可。”
大宝略略沉吟，道：“弟弟妹妹们可以和我一起上学吗？他们不用学什么，但要一起。”
之前祁叔叔教他时，弟弟妹妹也是一起的，一视同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