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承御睁开眼时,就看到她白着一张脸,双眸平静放空地盯着他的脸。
动了动手指,她才从某种回忆里抽身,立刻问,“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连承御弯了弯唇角,撑着手臂坐起身,他只是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还是很好。
低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她克制心底的酸涩,表面平静无波,“江松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伤了。”
男人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多嘴。”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埋怨,陆景溪赶忙握住他的手,为门外的江松解释。
“他说你问题不大的,因为上次你们离开时,我说过,事无巨细,你的事都要和我汇报,他不过是听了我的命令,而且……我想你了。”
解释的话,他没听进去几分,倒是最后几个字,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笑意。
陆景溪忍不住去对比前一世的连承御,和现在的差别。
前一世的他,从没这么脆弱过。
好像重生以来,他没过过几天健康安稳的日子。
过去的他一直都是那个精力满满,占有欲十足,强势又霸道的男人。
而这一世,他好像换了个人,温柔敏感又脆弱。
她这一刻甚至在想,如果有的选,她会选哪种?
是健健康康,强势占有她的他。
还是眼前这个温柔体贴,身体脆弱,却事事都为她着想的他。
如果是重生之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但现在,她犹豫了。
连承御看她眼底那一瞬间的放空,心下微动。
他抬起手,她立刻身体前倾,将脸放在他的掌心。
彼此接触的体温互相交替。
“出点血而已,问题不大,放心,霍沉那边已经查到线索了。”
陆景溪心里的担忧被一丝喜悦冲击,“知道是谁干的了?”
“嗯,所以把心放肚子里,好好完成你的工作。”
她摇摇头,语气带着轻松和炫耀,“因为我之前表现太突出,臧导给我放了五天假,他们赶其他戏份,我在这里陪你。”
他不再强求,她能在身边,是他心底迫切的希望。
程姨送来一些流食,陆景溪一勺一勺喂他吃完,把人强令按在床上躺下。
嘴上不停念叨,多睡觉能养血。
连承御无可奈何,只能听话地闭上眼睛。
听着耳畔的碎碎念,心里被温热包裹,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很快又睡过去。
直到他彻底睡深,陆景溪起身离开病房,她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静立。
手机上,是秦力发来的几页消息。
她一页一页翻看,随后慢慢走楼梯来到医院无人的天台。
深夜的天台唯有高悬的灯牌散发血色红光。
夜风微凉,吹着她额边的碎发鼓动。
她的视线凝在屏幕上久久不动。
心中也拿定了一个主意。
直到屏幕自动息屏,她才重新点亮,随后拨通了连胜斯的电话。
这次他倒是接听得很快。
不等对方开口,她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对他置之不理,是想让他托着一具残破的身体回去吗?”
连胜斯淡淡一笑,“不瞒你说,他要是不回来,他的死活,他身体的好坏都与我无关,只要他回来,我就能还他一副健康的身体。”
陆景溪不禁捏紧了拳头,“你还敢说这件事和你无关!”
“陆小姐,求人救命可不是这个态度,就算他和霍家小子查到了线索,那么后续呢,找到下毒之人容易,解药可没那么轻易拿到,他的身体能拖多久,你耗得起吗?可我耗得起,我还有五个儿子。”
陆景溪仿佛一下子被捏住了三寸,双眸盯着远方的夜景,眸子和身体,一样冰冷。
“五个儿子,那我们试试,你最后能剩几个。”
连胜斯呼吸发沉,最后讽刺一笑,难掩威胁的语气,“陆小姐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固执。”
眼下的状况,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
谁也不知道彼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连承御是他们之间的筹码,都在为获得这张不想松手的牌,暗自较劲。
只看最后谁舍不得下本钱,先松手。
陆景溪没再说话,主动挂了电话。
她站在天台,用力攥着扶手,脑海里缕清刚刚秦力发来的消息。
连城世族剩下的五个儿子里,三儿子连承勖,近期频繁往来国内,和国内一家名为恒析生物的企业达成了重大合作。
恒析生物。
总觉得这个公司的名称好像在哪见过,却又一时半会记不起来。
她揉了揉脑袋,回到病房里。
连承御还在睡,她躺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关了灯的病房里,能看到男人在黑暗中浮现的轮廓虚影。
她伸出手,虚触那抹起伏。
低低的呢喃声,好像不存在,却又深刻入骨。
“我不会松手的,连承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