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洲的嘴角绷紧,忍住眼底的笑意,“嗯,我马上告诉池小姐。”
霍寒辞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浓密修长的睫毛垂下,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委屈。
池鸢还在等聂茵收工,看到聂茵中途停下,而化妆师正在补妆,她也就将自己的包包放在桌上,上前去帮忙。
聂茵的眼睛确实很肿,池鸢看着镜子里的她,叹了口气。
“哭过了?”
正好今天是一场哭戏,倒是没有耽误进度。
聂茵的嗓子说不出话,可怜巴巴的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池鸢也就去外面倒了一杯温水进来。
因为有化妆师在,池鸢并未劝什么,只说:“打算为他哭到什么时候?一直这样下去么?”
只要提起那个人的名字,看到他的那张脸,就要一直这么哭么?
这种只会让人崩溃的爱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聂衍对聂茵来说,代表着失望,难堪,和填不满的黑色。
曾经只要聂衍愿意爱她,她可以折断自己的所有傲骨。
那现在呢?
中途上妆要不了多久,化妆师大概看出她们有话要说,很识相的出去了。
门刚关上,池鸢就叹了口气。
“我怕你做傻事。”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都一直在离开,好像只有聂茵从过去一直留到现在,池鸢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天煞孤星的命格。
聂茵抬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沙哑,沉痛。
“我昨晚收到他们的请柬了,三天后,结婚。”
池鸢的眼里划过锐利,柳如是果然没放过这个机会。
“鸢鸢,我啊,打算报复他们。”
聂茵喝了一口水后,嗓子能说出话了,眼里仿佛汹涌着什么。
池鸢皱眉,她知道聂茵在聂衍的面前是没有骨头的,怎么报复?
用她这双红肿的眼睛,孱弱的身体?
“鸢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柳家倒了,就不要再管柳如是的事情了,我会亲自对付她。”
聂茵的手紧紧的握着杯子,眼里都是冷意。
真心被放在地上践踏到麻木,或许虚情假意反而有人捧到云端。
池鸢不知道聂茵打算做什么,她要的是聂茵活着。
不管对方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所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就坐进了自己的车,打算离开片场。
不过汽车在起步的时候,差点儿撞到一个工作人员,她吓得踩了一下刹车。
“你没事吧?”
她打开车门,下车想要去查看,却看到这个男人戴着一顶帽子,手背上全是伤痕。
他怀里抱着的箱子落在了地上,撒出了一些片场需要的各种零件。
是员工?
池鸢蹲身,看到他的脚被崴到,走不动路,连忙弯身想要帮忙捡零件。
“我自己来!”
男人的声音响起,尽管有意遮掩,池鸢还是认出了人。
霍明朝。
霍明朝的脸上又白又红,急得想要赶紧将零件装进箱子里,却因为脚和手都有伤,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脑袋上戴着的帽子也摔掉了。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趴在池鸢的脚边。
他的脸颊上也是伤,大概是被人揍的,额头还贴了一张创口贴。
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现在却连一个打工的人都不如。
池鸢欲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明朝紧抿着唇,眼眶红红的挣扎起来要捡东西。
池鸢大概猜出来了,这位少爷还是有自尊心的,不敢去那些高档场所打工,唯恐被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认出来,所以来到了这些小片场当临时工。
但是这些工作实在太抢手了,遇上那么几个脾气不好的,就会赤手空拳的开始打斗。
霍明朝此前过得顺风顺水,哪里知道一个几千块钱的工作,需要普通人以命相搏的地步。
在这样的陋巷,尊严就是最廉价的东西。
池鸢做不来落井下石这一套,尽管她确实很讨厌霍明朝,但毕竟是她自己心思不宁撞到的人。
“需要多少赔偿?”
将所有零件都装好后,她淡淡的问出口。
霍明朝的瞳孔一缩,又屈辱,又难堪,“你在羞辱我?”
池鸢觉得好笑,“霍明朝,你觉得这个就叫羞辱了么?这点儿伤害,抵不上你对我的十分之一,我若是你,当面临与温饱有关的问题时,就不会去在意自己的尊严。”
哪怕有人将钱丢她脸上,她也会安安静静的捡起来,去买两个馒头吃。
毕竟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做的,什么都比不上填饱肚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