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范盼盼，1990年被分配到泽天的单位。1992年，在看到一些同事变成“富余工人”后，开始努力学习，于1993年考入大学。大学期间，她批发服装来卖，为自己积累了原始资金。1997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小有资产，并开了一家商贸公司。
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泽天便在1998年的下岗潮中失业了。泽天习惯了安稳的工厂生活，基本从未想过自己会失业。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工厂里按部就班地走完一生的，毕竟他从来没有过迟到早退，年年都是先进，没想到还是下岗了。一夜之间，他从享受着“铁饭碗”稳定的工人变成了无业游民。
下岗后，他被迫搬出原来单位分配的房子里，失去了单位提供的医疗保险。在找工作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学历和知识已经落后于时代了，自己的技能和资质也已经过时或无用，在市场上完全没有竞争力。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用的人、一个受歧视的人、一个没有目标的人。他开始自卑、失落、焦虑、抑郁。但迫于生计，他又不得不四处奔波挣钱。他卖过菜，搞过维修，都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日子相当艰难。
事情的转机出现了，1999年，他应聘上了一家商贸公司的保安。结果，他发现商贸公司的老板竟然是自己以前的同事范盼盼。两个人都很惊喜，便坐下来聊了聊。
泽天：“盼盼，你怎么这么厉害？你应该大学毕业还没多久吧，怎么就开了家这么大的公司。”
盼盼：“大学的时候，我就卖点衣服之类的，攒了点钱，毕业后便开了这家公司。”
泽天：“你是对的。当时你劝我考大学我咋就不听呢？我以前总觉得，钱是一年比一年赚得多的，从没想过自己也会下岗。搞得现在你是公司老板，而我还得靠你赏我一碗饭吃。嘿嘿。”
盼盼：“当时我就跟你讲，政策已经开始变动了，让你早做打算的。结果你还生气，认为我是在诅咒你，瞧不起你。”
泽天：“要是当时我听你的，我这几年也不至于这么惨。”
盼盼：“你这几年都怎么过的？”
泽天：“我是1998年下岗的，当时去找了很多工作，都被拒了。然后做小生意，也是入不敷出。还好，在你这找到了份保安工作。”
盼盼：“那你有什么感想？”
泽天：“一是做人不能盲目乐观，不能听不进去建议。其实86年改劳动合同制的时候就已经释放出打破铁饭碗的信号了，但我们都没有引起重视。二是不能盲目自信，以为自己努力干活就不会失业。92年时，已经有同事被劝退，我还是觉得轮不到自己。毕竟当时都是些年老体弱、关系不够硬的同事才变成了“富余工人”。而我干那么多活儿，还年年都是先进，感觉裁员怎么也不会裁到自己头上啊。我可是正式合同工啊。你当时提醒我要敲响警钟，要警惕下岗。我还生气。觉得你太悲观了，想太多了。现在想来，是我自己逃避现实。以为不说、不听、不想就不会发生了。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还以为自己特别优秀，即使离开这个公司，以后也好工作排着队等我干呢。没想到，多年不学习提升，已经让我跟社会脱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