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儿是在被电晕了之后带到这片树林里来的,楚岚轩是如何避开片场那么多双眼睛她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着片缕,剥下来的衣服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以这副样子,她根本哪儿都去不了。
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事,她现在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侵犯肉体,或者被拍下照片和视频之类的。
她很想哭。
可当人无助到极点,悲愤到极点,狼狈到极点的时候,是根本哭不出来的。
她鼻子很酸,眼眶又胀又疼,但一滴眼泪都沁不出来。
她亟需蔽体的衣物。
于是,她点燃了许愿火柴。
然而,当她许下愿望之后,并未如愿看到衣服。
只有一阵风从林中吹过,棕榈树沙沙作响。
她简直崩溃。
这该死的系统,不会是让她用树叶做衣服吧?
她抱紧自己,在沾满露水的花叶尖轻微发抖,一次又一次地做起了深呼吸。她需要冷静,冷静地处理现下这糟糕极了的状况。
今晚有月。
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在临终无声的铺陈开来,而她身上仿佛被披了一件薄纱衣。
她颤抖着手将长发捋到胸前,以免春光乍泄。
曼妙的身体,缓慢地在影影绰绰的花叶间移动,带着一种神秘又凄清的气息,如仙子,亦如误落凡间的精灵。
她采下几片棕榈树的叶子,暂且将它当做衣服围在身上。
她心想:幸而这里是海城。
幸而自己是被丢在了树林里。
起码她还没被冻死,还有树叶可以蔽体。
起码在最狼狈的人生时刻她并没有被无数双陌生的眼睛围观和亵渎。
她只能尽量往好的地方想。
她踩着树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中行走。
借着月光,她好歹能看到一些路,但一些小的坑坑洼洼或者是石子她是看不清楚的,所以脚腕拐了好几次,脚板也被尖锐的石头刺出了血。
她起初疼的想哭。
但眼泪实在匮乏。
泪腺仿若在寂寂惨惨的深夜里,丧失了功能。
她紧紧地咬着牙关,硬着头皮,沿着曲折的小路一直走下去。
她在树林里究竟绕了多久,她并不清楚。
但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是遍体鳞伤的状态。
身上有许多被树枝刮破的口子,膝盖、手肘、脸颊这些部位都有因为摔倒而造成的大片擦伤。
头发蓬乱,上面沾着来不及择掉的花草。
做脚踝扭伤,肿的老高。
她就以这样的形象站在路边拦车。
海城开摩托车的人很多。
他们都愿意免费载她。
但她不敢坐。
有些男人被他拒绝后便悻悻地绝尘而去,有些则无赖似的不走,并用带颜色的语言调戏侮辱她。
她不断后退,努力与那些人保持距离。
可他们的摩托车轧着她的影子不断逼近。
他们想将她逼到树林里,然后想干什么便不言而喻。
她浑身抖的厉害,口中不断发出苦苦的哀求。
而他们大笑,且笑声十分邪恶,语言也越来越下流。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的赤裸和滚烫。
一声哨声打破了这夜的糜烂和慌乱。
交警出现了。
轰隆隆的摩托车的马达声迅速分散消失。
金宝儿用手遮挡在眉骨处,挡掉一部分刺目的灯光,泪眼模糊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人。
她压着嗓音颤抖道,“你、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忽然想到用自己的死去要挟别人是最愚蠢无效的威胁方式。
“我求你,别过来……”她将威胁换成了哀求。
但她也知道或许哀求还不如威胁呢。
对方开口道,“别怕,我是警察!”
警察?!
金宝儿瞪大了眼睛去瞧。
眼前的泪雾逐渐消散,她看到了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的男人。
……
医院。
金宝儿坐在金属长椅上,缩着肩膀,脸色惨白,双手捧着一瓶热饮料。
不久前,交警帮她联系了严浩,严浩带着衣服来找她,然后交警又送他们两人来到了医院。
现在,金宝儿该做的检查都已经做完,只在能结果。
然而,四十分钟的等待时间,对她来说无比的漫长和煎熬。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报告自动打印机,同时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着。
她的身体一直在抖。
她看起来非常的冷,严浩默默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可她还是抖。
严浩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问她,“要不要联系宇文总?”
她被人欺负了。
需要有人给她撑腰,为她报仇。
她斩钉截铁,“不要。”语气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千万不要。”
严浩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
报告终于全都出来了。
她最担心最害怕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她,还是完整的。
……
纸是包不住火的。
宇文邕还是得知了她这件事,并在当天下午就坐私人飞机来到海城。
因着宇文邕的暴脾气,剧组那边自然会有一场毁天灭地般的灾难,导演、副导演一干人等几乎谁都没有逃过,人人都脱了几层皮。
至于金宝儿,她可以提前回京都了。
因为这部戏的最大投资人是宇文邕。
他因为不爽金宝儿在这里的遭遇,于是果断撤资。
最大的资金流一断,整个剧组的拍摄便就瘫痪了。
金宝儿觉得他做的有些过了,但也实在不敢用自己这颗鸡蛋去碰那块硬石头,指出他的不对。
索性跟他一起回了京都。
她又听说商宇杰的演唱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推迟了。因此,她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都没有工作。
最近,她除了在家养伤就是吹唢呐。
由于她不停的吹,不停的吹,演技值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如今已到达了10000/100000,攒下来的许愿火柴已经多达497根。
她如今吃得饱穿的暖,每天不必再为金钱发愁。而她这个人又相当容易满足,好奇心也不强,因此她一直想不出要用这些许愿火柴来干些什么。
直到这一天,她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
她拆开包裹,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是一张她躺在花丛中的照片。
身上不着寸缕。
虽然包裹是匿名寄来的,但她其实很清楚寄来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