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阳的表情瞬间变了,她想到了会出问题,但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手段。
“大爷我再麻烦您一件事,您知道胡师傅家里住在哪儿吗?”
大爷摸了摸头,“好像,在城西门里巷子,就是那个最破的,哦呦,你这么漂亮的丫头,去了恐怕是要受委屈的。”
大爷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安木阳明白地点头,就是说那里鱼龙混杂,恐怕不安全。
陈英南也劝到,“安总,你别去了,那里的人都……我一个大男人去都怕丢点东西,何况是你啊,我叫上几个人去看看就行了。”
安木阳抿唇,不亲自去看,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却被人害了,这不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你不用担心,我叫上,咳,那谁。”
安木阳鲜少有这样害羞的时候,陈英南啧啧称奇,不过听说是“老板娘”跟着去,他竟然奇异般的放心了。
邵京承那种人,恐怕骨头被打断了也会把安木阳藏在身下护得严严实实。
邵京承的办公室有两台电话,一个铃声尖锐些,一个平缓些。邵京承正在楼下的车间皱着眉骂人,突然耳朵动了动。
于是所有工人就看着自家不怒自威、淡漠孤傲的老板跟撒了丫的兔子似的往上跑,不知道的还以为着火了呢。
只有几个一直跟着他的小弟知道,这是大嫂来电话了。
“乖乖,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邵京承气喘吁吁地靠在桌旁,有些性感的喘息声从电话中传来,还让安木阳下意识地皱起眉,“你在干什么呢?”
“跑过来的”,邵京承喝了一口水,呼吸平稳了些,“听到了电话的声音,知道是你,我就跑过来了。”
“着什么急,我还能挂了不成”,安木阳笑嗔一句,然后才说起正事,“陪我去一个地方,有点危险,你要不让大力也来?”
邵京承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浑身舒畅。
“我知道了,我去安心接你,穿那件黑色的风衣。”
两人公费约会,不仅没有人反对,反而员工带头欢迎。安心商贸现在只有几个骨干,都是安木阳信得过的,见到邵京承来,纷纷打趣地喊着。
“老板娘来啦!”
邵京承本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听到这声称呼,还是控制不住地轻轻勾起了嘴角。
安木阳已经收拾好了,她本来长相出众,即便穿上朴素低调的黑色风衣,还是十分扎眼,邵京承特意带来了一顶帽子,应该是他自己的,扣在安木阳的头上还有些大,但却把脸遮了个七七八八。
“门里巷子原来是个混混圈,我去过,到时候跟紧我,嗯?”
没来之前,安木阳其实是做好心理准备了的,左不过是贫民窟,她也不是没住过。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单纯了。
脏乱就不说了,路边随处躺着流浪汉,还有穿着暴露的女人脸上涂抹着劣质的腮红,招呼着来往的路人。
邵京承干脆从门口拿了一块板砖,单手拎着进去。你别说,有这个板砖加持,一路上还真没人敢来招惹。
直到走到巷子深处,才有一个比较干净的铁质大门,但上面还是有坑坑洼洼的痕迹,恐怕是被人恶意破坏过。
安木阳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很久没有动静,安木阳又敲了敲,然后里面才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喊叫声。
“我妈都要死了!你们还想干什么!你们杀了我吧!”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才刚刚到安木阳腰的位置,像一个凶狠的小兽,打开大门恶狠狠地朝着他们吼道,“你们杀了我,来!杀了我!”
安木阳被吓了一跳,邵京承以绝对保护的姿势站在她面前,却也没有动手推开那个满脸泪水的小男孩。
“石头!你给我滚回来!”
老胡跟着出来,见到了安木阳,他当即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衣服到处是补丁,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他的眼神彻底灰暗下去,“老板,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个穷鬼,进不了您的商贸城了。”
小孩似乎知道自己凶错了人,躲在老胡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安木阳和邵京承,尤其看到他们衣着整齐,长相俊俏时,那双眼睛里隐隐有羡慕的意味。
“穷鬼?胡师傅,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定义自己的”,安木阳往前走了一步,“我也是从穷困的小村子里走出来的,最难的时候,我一口吃的都没有,胡师傅,就不想跟我一起试一试吗?”
最后,老胡的神色有些动容,他让开了路,“二位,请进吧,这里寒酸了些,二位老板别介意。”
安木阳打眼望去,确实比原来的安家都要可怜,但是她脸色没变,邵京承更是不会在意,随便找了个凳子,从口袋里拿出了深灰色的手帕放上,让安木阳坐下了。
安木阳刚坐下,里屋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老胡匆忙地跑进去,似乎是他的妻子,他照顾了好一会,再走出来时,整个人都陷入了灰暗。
仿佛再也没有希望了。
“那天回来之后,我又照常去摆摊,结果回来,就看到家门敞开,我的妻子……她身体弱,就那么倒在地上,我把她送到了医院,花光了所有的钱,却还是治不好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再坚持下去,我不该惹了他们,我,我……”
老胡说着说着,略显苍老的眼睛流出了浑浊的泪水,“我该跪下求饶,我该把祖传的方子给了他们的。”
他的几句话,就让安木阳的心一沉再沉,在没有他们出现的那个世界,老胡是怎么撑下来的呢。
老胡几乎站不住了,邵京承扶住了他,让他坐在另一个凳子上,老胡感激地道了谢,可是依然是那样落寞的样子。
“我认识一位专家,或许能救你的妻子,老胡,守住底线,你没做错,错的是那些施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