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注定,这个夜晚并不会安宁。
到了后半夜,陈兰娘家人就找上门了。
陈兰的母亲陈婆子根本不讲理。
来到颜家就大哭大闹,坐在堂屋门口,拍着大腿嚎哭。
“你们颜家也太欺负人了!我丫头是没本事,可她再没本事,也给你们颜家做了七八年的媳妇,给你们颜家添了子嗣的!”
“现在孩子大了,你们就要把功臣一脚踢出去!你说说你们还是人吗?”
霍三娘穿好衣裳,从屋里出来,看到陈婆子,气不打一处来。
“三更半夜的,你在叫唤啥呢?问清你闺女咋回事再来闹事,不然老娘可不惯着你!”
陈婆子跟霍三娘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家,把霍三娘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以前自己丫头每次回娘家,霍三娘管家,带回去的东西都是抠抠搜搜的。
因为这些事,她心里本来就对霍三娘不满意。
现在看到丫头回去哭诉,心里更不得劲。
就算要离婚,那也得从颜家扒拉点好东西才行。
不然这么多年岂不是白亏了。
她才不管霍三娘说啥,只重复地嚎哭道:“你们老颜家良心都叫狗吃了!要离婚也可以,耽误了我家丫头这么多年,她又给你们颜家当牛做马的,你们必须给赔偿!”
此时声音闹得太大,惊动了屋里的颜树,他刚把小宝哄睡着。
听到声音,就推门出去。
就看到陈兰站在陈老汉身后,陈婆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声音震得人耳膜刺痛。
颜树吼了一嗓子:“闭嘴!”
陈婆子假模假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神带着胜利地挑衅看向颜树。
“颜树啊你要离婚,我们陈家也依你,可我家丫头跟着你没享什么福,白白耽搁了这么多年,你摸着良心说说,是不是应该给赔偿?”
颜树觉得讽刺,下意识看向陈兰。
而陈兰则是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就垂下头。
看样子是默认她妈说的一切。
其实在这之前,颜树心里虽然气愤虽然失望。
可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心里还是带着点侥幸,他还是希望陈兰能想通。
但此刻,心里最后那点希望被冷水浇灭了。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清醒过。
清醒地意识到,他和陈兰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
他攥紧了拳头,内心挣扎许久,最终拳头缓缓地松开。
语气平静地问:“说吧,要多少钱?”
陈婆子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爽快,突然还有点不适应。
清了清嗓子道:“不多,就看在以前也是一家人的份儿上,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堪!但我丫头得生活吧得找营生吧这都得要钱,就给三百块钱吧!”
“啥玩意儿?”霍三娘眼一瞪,扯开了嗓门。
“300块钱?你个老娘们儿干脆去抢得了!合着就是你家闺女受尽委屈了,我儿子净占便宜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谁离婚像你们这样!”
陈婆子不服:“霍三娘你个满嘴喷粉的东西,少胡咧咧!他们俩能离婚,全是你个老东西从中作怪!”
霍三娘早就不想忍了。
把蒲扇一扔,扑过去按住陈婆子“啪啪”扇了几巴掌,陈婆子的脸立刻肿地老高。
嘴角见了血,都快肿成了香肠。
霍三娘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遇到嘴巴子能说的,她就动手。
遇上动手厉害的,她是开骂,反正是变着花样儿的气人,几乎打遍全村无敌手。
陈婆子哪是她的对手啊,被她骑在地上,几下被扇成了猪头。
偏她蠢的不行,嘴里就是不肯求饶,霍三娘就一边打一边教训。
“让你嘴贱,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闹人
家里,老娘今天非得把你打服!”
陈兰和陈老汉脸色难看,想要上前帮忙,颜家的三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刚往前走一步就被拦住了。
陈兰急地大哭,对拦住他的颜宸说:“三弟,快让妈住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颜宸淡漠地看了眼她:“请注意称呼,她是我妈,但不是你的。”
陈兰顿时脸色惨白,眼神无助地看向颜树。
颜树别过头,他心里已下定决心离婚,不想再跟陈家人有任何干系。
但是真如陈兰所言,闹得太大,让左邻右舍看了笑话。
见陈婆子被揍得差不多了,他才弯腰去拉霍三娘:“妈,别打了,打个好歹出来,陈家又要讹人了!”
霍三娘停下动作,从陈婆子身上下来,反正气也出了。
她吹了吹手心,刚才太用力,把手掌都打疼了。
陈兰忙把陈婆子扶起来,哭的满脸是泪:“颜树!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妈被打吗?你别忘了,之前你也叫过她七八年的妈啊!你们颜家人真是冷血,我今日算是看透了,看来我离婚的决定一点都没错!”
“要离婚就说离婚的事,少扯别的!”颜树内心已经没什么波动。
对他来说痛苦的时候已经过了,作为一个男人,就算他再爱一个女人,可若是那女人一而再挑战他的底线。
他无法容忍!
所以他现在一心就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他不想让家人为自己的事操心。
一直缄默不言的陈老汉终于说话了,他脸色愠怒,语气愤恨。
“颜树!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后悔就成!也不说三百块块钱了,就给一百块钱吧,明天你俩就去办手续!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陈老汉佝偻着背,神色狠厉,咬牙切齿道。
“我们陈家已经做出让步了
!一百块你们要是都不愿意给,那我老汉就一头撞死在颜家大门上,我要用我的鲜血来诅咒你们颜家人都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霍三娘气坏了这老东西说话也太毒了。
颜树皱眉。
颜溪心跟着一揪,可能是作为旁观者,她能看的更清楚,总觉得这陈老汉不像是开玩笑。
双方都在气头上,陈老汉又是个死脑筋的人,要是真的撞死了给二哥恐怕会带来阴影。
想到这里,颜溪立马走出去,接话道:“给了一百块钱,你们就愿意离婚,是真的?”
“我老头子活了半辈子,从不诓人!”
陈老汉气的涨红了脸。
“好,我们愿意给钱,但是你们得拿出诚意,必须写个字据,不然你们转身就反悔了咋办!”
陈家人对此没有异议。
霍三娘刚要阻止,看到颜溪给她一个劲使颜色,她冷静下来,也想出了其中的门道,也就没再说什么。
颜树一言不发,心里发愁,一百块钱不是笔小数目,上次霍三娘生病,家底都被掏空了。
他想了想,迅速地做出决定,打算让陈家人先宽限几天,筹到钱再去办离婚手续。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颜溪说:“二哥,让他们立字据吧,你忘了上次我急用钱,你借了我一百块钱,现在我们周转过来了,刚好把钱还你,所以今天这钱我来付吧!”
颜树愣住,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小妹是在帮他解围,顾及他的面子所以才说问他借过钱。
心里再次感动,小妹永远都是那么懂事贴心。
而这些落在陈兰眼里,她就更怨恨了,好你个颜树竟然敢背着她把钱借出去。
她埋怨地看了眼陈老汉,真是的,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多要点赔偿!
陈婆子心里不乐意,但也知道,能从颜家人手里要到一百
块钱就很不错了。
开始说要三百块钱,那不过是她用来威胁的筹码罢了。
因此等到颜树写好了字据,陈婆子就迫不及待地让丫头在纸上按了手印。
拿了钱,她喜滋滋地揣到兜里,一刻都懒得在颜家多待。
现在有钱了,她还得拿回家给乖孙买肉包子咧。
因此拉着丫头陈兰,就往院外走。
陈兰走到院门口,回头再次强调说:“明天上午十点,县城民政局,你别迟到了!”
颜树懒得搭理她。
转身回屋睡觉了。
折腾了大半夜,霍三娘捂着嘴连连打哈欠:“闺女你和辞深也快去歇着,明早妈给你包饺子!”
颜溪笑着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
只是回屋睡觉时,路过二哥门口发现屋里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起床洗漱时,颜树屋里的灯依然还亮着。
她心里纳闷,二哥起这么早嘛?
正想着,颜树从屋里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疲惫。
看样子像是一夜未睡。
颜溪有点心疼,“二哥我今天也要去县城,要一起吗?”
颜树双眼无神,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说:“小妹,那一百块钱我会尽快还你。”
“二哥没事啦,我现在还不急用,以后再说吧!”
颜树没有说话,默默地进屋给小宝穿衣服。
简单地吃了早饭,颜溪就跟纪辞深准备去县城。
刚好颜树一起,就坐着村里的牛车去。
霍三娘知道闺女现在在酱油厂当技术顾问,心里可自豪了。
虽然舍不得闺女每次匆匆来,匆匆去,但想到闺女可是正儿八经的有工作的人。
她也没再强行挽留,一直把人送到村口,跟着牛车后面跑了老远。
“闺女啊,好好干,人家给你那么高的工资,咱就要踏实干正事,听见没?空了就多回来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