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有些生气道:“你这小姑娘,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可没有装神弄鬼。”许悠示意他看向自己的身后。
王毅有些僵住,他看向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同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他心中有些不安,但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掉面子,便强忍着恐惧,慢慢地转过身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鞋上有些铁褐色的斑驳,似乎是血,再往上看去,一张失去血色的脸猛地进入视线,它空洞洞的眼眶紧紧地盯着王毅,殷红的嘴唇猛然张开,一股黑褐色的赃物哗啦啦地吐了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即使王毅躲得及时,可是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溅上了一些。
许悠看着他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不禁感叹:豁,好一张美丽的调色盘。
他身后那东西,说是人吧,它却四肢萎缩,半个头颅嵌进身子,露出的半张脸上只有眼眶和大张的嘴巴。但说是怪物,这东西的体型又和人一样。
众人被这东西吓得连连后退,想跑却又不敢,刚才王毅没有看到,但他们确是看到了的,这东西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王毅的背后,他们不敢冒险,谁都知道,第一个跑的人肯定会吸引这东西的注意。
许悠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怪物,悄悄捡起一块石头,使了力气向它身后扔去。
“啪嗒”
伴随着石头的的落地,那怪物猛地向后转去,半个头颅左右晃动,像是在找刚才发出声响的东西。
它好像是看不见。
许悠又有些不确定,她保持不动,想再观察一下。
但许悠余光看见一个男人做了跑步状,她正想悄声提醒男人不要轻举妄动,但男人的速度更快。
他大喊道:“这个怪物看不见!大家快跑!”
随后就迈开步子,迅速地朝与怪物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一个黑影闪过,眼前瞬间一片血雾,男人的身子就像被利器划开分成了两半,临死前还在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突然死去。
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咀嚼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男人死掉的方向看去。
原来刚才突然闪过的黑影是那怪物。
它蜷缩的爪子挖取死去男人的内脏,丢进自己大张的嘴里,像是在咀嚼什么绝世美味,甚至不顾及嘴边流出的鲜血。
刚才男人憨厚的自我介绍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他是一名货车司机,出事的时候他还在高速公路上拉着货,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的妻子和孩子了,提起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时候,这个老实男人的笑容更加真实,而他死之前,明知道怪物可能会听到声音,却依然在提醒着大家。
许悠置于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一点点,就差一点点,男人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呕......"
李思没有忍住吐了,她眼眶红的可怜,泪水流了满脸。
但奇怪的是,怪物并没有去攻击李思。
许悠若有所思,这怪物其实是听不到,但是却可以看到吗?
如果是这样,它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们所有人呢?
还是说,它只能看见可以移动的东西,但刚刚后退的王毅也没有被杀。
许悠朝王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显然也是发现了李思的呕吐声并没有引起怪物的注意,锁着眉头在想着什么。
许悠在他抬头前转移了视线。
看来王毅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下不用她出头了。
许悠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王毅在抬起头后,先是看了一眼怪物,那怪物还在享受着死去男人的尸体,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悄悄地动了起来,缓缓地朝着怪物走去。
等他将要走到怪物身边时,同样拾起了地上的石块,紧擦着怪物迅速扔了出去,
怪物扔下手中的尸体,猛地朝石块的方向扑出。
它的脑袋左右摇动,并没有发现它想找到的东西。
但更奇怪的是,它也没有回来继续进食方才的尸体。
它看不见静止的东西,或者说它只能看见迅速移动的物体,这样就能解释清楚所有的疑团。
见此情况,王毅紧锁眉头缓缓松开,显然,许悠想到的东西他也猜到了。
许悠对这人的警惕又上升一个阶级。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机灵,如果与他处于敌对面,会很麻烦。
“大家不要担心,这怪物听不见,它只能看到快速移动的东西,我们只要缓慢地离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王毅开口道。
虽然他这样说了,众人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王毅只好自己先做了示范,他小心翼翼地撤离怪物的身边,缓慢地走远后,又朝众人打了手势,示意他们悄悄地往自己的方向移动。
见王毅成功走远,众人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以同样的方式小心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许悠也缓慢地离开。
待众人移动到再也看不见这个怪物的地方,都松了口气。
有人后怕道:“幸好在看到它的移动速度后大家都没敢轻举妄动,不然死掉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所有人死里逃生,都有些庆幸,但又想起来刚才死掉的男人,大家都又沉默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没到,他们甚至还没开始找谁是言灵能力者,却已经死掉两个人了。
王毅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他努力笑了笑,“也许刘斯回到现实世界去见他的老婆孩子了呢。”
刘斯就是刚才死掉的男人,这一路走来,几乎所有人都觉着他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但现在他却死掉了。
王毅的话虽然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存在,但确实鼓舞了些士气。
“对啊,也许他回去了呢。”
“能见到老婆孩子他一定很开心吧。”
所有人都在这样安慰着自己。
许悠没有说话,她看着还在不远处的平房沉默着。
“为什么刚才言灵能力者不开口,你只要开口,刘斯就不用死了啊。”有人突然抱怨道。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许悠暗自嗤笑,怎么可能会有言灵能力者主动出现,这不就是让人主动出来求死吗?
现在谁都知道只要杀了言灵能力者,他们就可以脱离这个游戏,言灵能力者怎么会将自己的生命当做儿戏,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哎哟,你们就是村长所说的外乡人吧。”说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老阿公,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
许悠皱了皱眉,这老头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阴恻恻的,像只窥伺自己即将到手猎物的野兽。
同样,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这老头身上的恶意,都提高了警惕。
见没有人回话,老头也不尴尬,他笑了笑,又道:“看你们这样子,是遇到村头那个孩子了吧,他脑子有点问题,如果不小心伤了你们,还要请你们多多包涵。”
村头的孩子?是指那只怪物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老头竟然将那个怪物称作孩子,它何止是会伤人,刚才它杀了刘斯并进食尸体的场景还在众人脑海中回放。
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村子同样也不像他们之前想象得那么安全。
一直作为领头人的王毅向老头的方向走了两步,道:“没关系,还想问老阿公,这里离村子还有多远?”
“现在不就到了吗?”老头神秘兮兮的道。
果然,老头话音刚落,众人就发现身旁多了许多平房,周边的景色像是被扫开了一层雾气,看的更加清楚了。
见众人惊讶的面容,老头满意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大学生,一大早我就去了村口接你们,却没想到你们自己进了村,好在我临时起意想回来拿个凳子,这才凑巧碰见了你们。”
来村子里旅游的大学生?
这应该就是游戏分给他们的角色了。许悠心想。
可是这明摆着爱好杀人的游戏会有那么简单吗?
“你们的行李已经被放进住的地方了,我来给你们带路。”
老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向前走,丝毫不关心他们能不能跟的上。
众人面面相觑,但在王毅率先提步后,都迅速跟上了老头的步伐。
“真的好像一个游戏NPC啊,只管发布任务和引路。”说话的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他自看见第一个男人死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了,一开始提出无限流游戏的那股兴奋劲也不见了,想来是心里留下了阴影。
但是说这老头像个NPC,许悠却不这样觉着。
他们就像行走的猴子一样,被周围的村民观赏着,他们的眼中充满了讥笑与贪婪,仿佛许悠一行人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盘中之餐。
被这充满着恶意的视线盯着,许悠有些不适。
村口的怪物,奇怪的老头,对他们充满恶意的村民,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所谓的角色扮演游戏是个恐怖游戏,只有活下去才能成功逃离。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许悠抬眼看眼前的建筑,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要不是知道这是住的地方,她还以为这是个即将拆迁的危房呢。
横梁摇摇欲坠,角落里布满了蜘蛛丝,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余晖又为这房子添了几分诡异。
傍晚的风吹来,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摇摇晃晃,竟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真的能够住人吗?
许悠有些怀疑。
“好了,到地方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快点进去休息吧。”
明明是催促的话,老头的脸上却尽是不舍,许悠甚至还看见他用袖子偷偷地擦了一下嘴角。
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会都吃人吧。
就当大家都要走进去的时候,又听见老头充满不情愿的声音:“天一黑,就不要出门了。要把自己的门窗锁好,不要发出声音,点一支桌子上的白蜡烛,千万不要让它灭掉。”
说完这些,他好像生怕有人追着他问其他的问题,一转身,赶忙走掉了。
“我们也进去吧。”王毅道。
等众人全都进了房子,才发现这个房子其实不能只看外观。
里面更破。
房里只有两间里屋和一个客厅,客厅里唯一的桌子甚至只有三条腿,整个桌身向一边歪着。
许悠去房间里看了看,发现两个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是,即使那些怪物认为他们早晚变成食物,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许悠好想抓住刚才的老头左右摇晃,住宿条件已经那么差了,起码要给点吃的吧。
可惜那老头早就已经离开了。
许悠深感遗憾。
方才老头说的行李分别被放置在两个房间里面,众人将行李箱拉了出来,一共六个行李箱。
刘斯的行李没了,按理说,村里的人应该不知道他的死亡,但是现在确确实实是少了一个箱子。
看来如果有人死亡了,那么属于他的东西也会自然而然地消失。
这倒省了有人为抢夺东西而杀人的麻烦了。
许悠若有所思。
“啊!箱子上的标签!”李思指着箱子大喊道。
高中生像是适应了时不时的恐怖场景,面对李思的惊叫,他翻了个白眼。道:“姐姐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不要大惊小怪好吗?”
许悠看了他一眼,这小鬼,有够烦人的。
李思慌张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标签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闻言,大家都有些慌乱,扒拉着箱子找了一番。
果然,都发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行李箱。
瞬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王毅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我想这里面大概就是我们在游戏中所扮演的角色信息了,因为还有一个言灵能力者的存在,我建议大家应该单独翻看属于自己的行李箱,这样对彼此都好。”
“我赞同,”说话的是那名退休教师陈双,被岁月留下痕迹的面上溢满了温柔,“不论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但我觉着,我们还是维持好合作的关系,不要自相残杀,分开翻看各自的行李箱是最好的方法。”
其他人在略微思索后,也都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