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临安城内。
“八府巡按荀恭,又上奏了?”
一个负责审核的内阁书佐文官拿起一封奏折,看着其上标注的荀恭字样,便很不爽的揭开了蜡封。
因为内阁几位阁老的时间有限,所以除非是八百里加急,或者是一省巡抚以及总督之类的封疆大吏的奏折,那其它奏折都是由这些内阁书佐官审阅并给出具体处理意见后,再交由阁老和崇平帝审视批红下发。
“咔擦!”
而在读罢荀恭这封奏折的刹那,这书佐文官手中的茶杯,便已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直接就碎的四分五裂。
“怎么了?”
“你搞什么?”
另外十多位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书佐文官,都很是不爽的抬头一瞪。毕竟这些奏折都是朝廷大事,要是被茶水浇湿那可就麻烦大了。
“你们看这封奏折。”
这脸色苍白的书佐文官,便递出了这封荀恭写下的奏折。
几分钟后,一众看罢这封奏折的书佐文官,都瞬间脸色惨白,愤怒无比。
“该死的荀恭,狗屁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是斯文扫地,这是把我等读书人,视为黔首贱民啊!”
为首的一位中年翰林,直接就气急败坏的怒吼出声:“荀恭这王八蛋,妖言惑众,应该被凌迟处死,满门抄斩啊,该死!”
“怎么回事?”
这时下朝归来的诸位阁老迈步走进了内阁,次辅尹继善率先接过荀恭的奏折一看。
“臣荀恭冒死进言,遍数历代王朝,无有国祚过三百年者。而我大乾自太祖践祚至今,已历二百六十四年。如今外有夷狄虎视,内有流寇遍起,以是一副亡国之相。”
“我大乾之所以越发孱弱,实乃朝廷财政赤字,无财养兵赈济抚恤发展。而今之计,唯有改革变法,方可挽国家颓势,中兴振作。”
“改革变法之首,便在于调整赋税政策,因民间土地兼并而百姓穷困,故贫者越贫,富者愈富。又论朝廷之赋税,因优待士大夫,二百多年来只收取平民赋税,而官绅无需交税。故百姓为苛税所困,或是托地献于士大夫,或是逃亡为匪为贼。”
“今臣请陛下改革国治,除前言收取商税外,更应摊丁入亩,并官绅一体纳粮!如此,则国用足以,并可外御夷狄,内抚百姓,陛下亦当为尧舜明君!”
“嘶,改革变法,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读罢这奏折后,尹继善顿时目光炯炯,兴奋的浑身发颤。本来他已然意识到了大乾风雨飘摇,明白时日无多了。但是他空有救国之志,却苦于无救国之策。
而现在荀恭的一句改革变法并摊丁入亩,以及官绅一体纳粮,便给他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哼!”
而内阁首辅秦会之在读完这奏折后,却是眉头紧锁的,直接一声不屑冷哼。
“首辅怎么说?”
尹继善目光凝重的看向秦会之,他知道这计策虽好,但想要实行却太难了。
因为这每一点,都是在割文官集团的血,会得罪天下所有的官员和乡绅!
“此等大事,不是我等可以决定的,送承乾清宫御览吧。”
秦会之直接冷笑着坐下,他当然知道这改革变法的计策能够救国了,但是想想被人骂到如今的王荆公,他可不会当这个愚蠢的出头鸟。
“也只能如此了。”
尹继善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事没有崇平帝的支持,那他也做不到这样的改革变法。
此刻,乾清宫中。
“爱妃,别躲啊,朕一定可以抓到你。”
“我抓!”
蒙着眼的,正和香妃在院子中玩捉迷藏的崇平帝,便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继而他便颇有情趣的,没有揭开眼罩的伸手乱摸着。
“你不是朕的香妃!”
这时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大白兔的崇平帝顿时勃然大怒:“谁特马让你进来的?”
“殿下,内阁派人送来了一封奏折,还请陛下御览。”大太监曹化淳十分尴尬的,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崇平帝。
“什么奏折?”
崇平帝还是一脸不爽:“特马的,没见到朕玩的真爽呢?没点眼色!”
“是八府巡按荀恭呈来的奏折,事关国家大事,奴才不敢多言。”曹化淳低着头,不敢去看一旁雪白香肩和半个雪白馒头外露的诱人香妃。
“怎么又是这个荀恭,他有完没完?天天上折干屁啊!”崇平帝闻言嘴角猛的一抽:“朕都已经把他贬官南郭县了,他还敢烦朕,是想永不叙用的找死啊?”
“妈的,真烦人!”
说着,崇平帝便拿起奏折一看。
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崇平帝也是吓了一跳!
“这等妙计,荀恭这一脑袋豆腐渣的顽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难道又是上次那个秀才林成文出的?”
能够在先帝时的九子夺嫡中成功,崇平帝自然不是废物,而是一个很聪明的帝王。只不过因为大乾苛疾难治,所以他这才由刚继位时的励精图治,逐渐变成了现在的躺平享乐。
为此一看这奏折后,他便明白这奏折的确是一针见血的,直接指出了大乾的最大问题,并且对症下药的给出了治疗办法。
“这办法好是好,可稍有不慎,那就——”
嘴角猛的一抽的崇平帝,便直接紧锁眉头的快步走进了内阁:“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这荀恭的奏折你们怎么看?”
内阁诸阁老鸦雀无声。
他们的确都知道大乾再不改变,那恐怕山崩地裂就在眼前了。可是要让他们损害自己的利益,去支持官绅一体纳粮的改革变法,他们便又做不到。
毕竟能够成为阁老的,他们哪个不是身家巨富,背后的家族占地无数啊!
“钱爱卿,你是户部尚书,你先说。”没办法,见到众人不说话,崇平帝只好点名:“你管着我大乾的钱袋子,这事你最有发言权。”
“回禀殿下,若是此策真可以施行,那在改革变法后,我大乾的财政赤字的确可以缓解。”钱三观恭敬的说道:“保守估计,每年起码可以增加三千万两银子的赋税收入,与仁宗最高峰时持平!”
“三千万两?”
崇平帝猛的深吸一口气,要有这么多钱,那不仅给金国和夏国的岁币不愁了,他心心念念的圆明园也可以盖起来了啊!
“你们说呢?”
崇平帝又看向其它阁老:“可否进行改革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