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与白驰尔分别后,吴迪倩去了一趟负一楼的车库检查了一圈才回到家。
她不动声色,与张艳玲摆了会儿龙门阵,就来到正在打游戏的吴迪康身旁,用力搂住了他的脖子,不待他反应,就对着他的耳朵说道:“进房。”
吴迪康立即退出游戏,耷拉着脑袋跟随吴迪倩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主动用脚后跟关上了房门。
“姐,你听我解释,关于冰淇淋和胡萝卜……”
“不是这件事!”
他刚要辩解,就被吴迪倩赫然打断。
“不是?哪是……”
吴迪康抠着脑袋,实在想不出来除了算计白驰尔领养走了冰淇淋和胡萝卜外,还背着自己的姐姐干了什么“好”事。
“车。”吴迪倩阴着脸提醒。
吴迪康一怔,瞪大了双眼,“你…你知道了?”
吴迪倩上前一步,揪着他的衣领质问:“把车借出去了?还是撞坏了?”
吴迪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借…借人了。”
“借谁了?你知不知道,车子不能随便外借,要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算谁的?”吴迪倩沉声道。
“不是外人。”吴迪康强调。
“那是谁?”吴迪倩追问。
吴迪康舔了舔唇,“咱…咱爸。”
“老爸来锦城了?”
这下,轮到吴迪倩愕然瞠目,“我怎么不知道?咱妈知道吗?”
“你说呢?”
吴迪康扯了扯嘴角,拽回自己的衣领后,拉着吴迪倩走到远离房门的窗边,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咱爸来锦城办点事,办完就走,不过,可能不是一两天,所以才向我借了车,你可千万别让咱妈知道了,否则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鸡犬不宁。”
吴迪倩急忙问:“办事?什么事?他是不是生意上面出了岔子?”
吴耀强在下岗后就没再去上班了,而是做起了生意,从餐饮到服装,再到现在的装修,涉猎极广,也赚了些钱,不过,因为疫情的缘故,装修市场很萎靡,吴迪倩才有此猜测。
“不是他自己的事。”
吴迪康摇摇头,问吴迪倩:“姐,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挨过多少打吗?”
“哈?这个跟老爸来锦城有什么关系?”吴迪倩一脸懵逼。
吴迪康接着又问:“那你还记得我有哪几次是被你牵连挨的冤枉打吗?”
“呵!”
吴迪倩好笑,“你哪次挨打是白挨的?就算我们一起挨打,也是你牵连的我。”
“就有一次,是你牵连了我,我那时如果不是为了看好戏凑过来,也不会遭到鱼池之秧。”吴迪康说道。
“哈!那也是你活该。”
吴迪倩狠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心,“我挨打,你过来看好戏!哪有白看的好戏?”
吴迪康揉了揉额头,气呼呼地说:“但我每回挨打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看好戏,有时还会鼓掌叫好呢!”
“那也是你该挨打呀!”吴迪倩双标地说道。
“哼!”
吴迪康冷哼了一声,嘀咕道:“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就忘了那次你我二人挨的冤枉打了。”
“终究是我一人承担了所有……”
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冤枉打?”
吴迪倩蹙眉,捋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回想起来。
见她确实不太记得了,吴迪康又提醒道:“你那次挨得特别冤枉,但那顿打又必须挨,否则大伯母就要冲过来打咱妈了。”
“那次!”
吴迪倩终于记起来了,跟着就咬牙切齿,“那是咱爸第一次动手打我,还当着全家的面。”
在吴迪倩七岁还是八岁时,他们吴家出了一件大事,算是家丑的大事——她大伯的女儿,也就是她大表姐吴女女被人搞大了肚子。
吴女女那时刚读高一,不知道上哪儿认识了一个小野仔,对方比她大不了两岁,初中毕业就辍学进了一家修车厂当学徒,用攒下的工资买了辆二手摩托,只要不上班就骑着那辆车在街上狂飙,引来路人的嫌恶,却让像吴女女那样的高中女生倾慕爱戴。
不久后,吴女女就和那个小野仔开始了一段早恋,并偷食了禁果,很快有了身孕。
吴家大伯知道后,纠集了一帮人要打掉小野仔的腿,但对方却带着吴女女私奔了。
而在私奔前,吴女女偷偷回过一次家,想偷走一些值钱的首饰。
不巧的是,吴迪倩正好在她家里玩;巧的是,吴迪倩这个小屁孩儿根本不清楚她的事。
所以,吴女女哄好吴迪倩后,就把其母的金首饰全都带走了,自此消失无影。
原本这件事跟吴迪倩没什么关系,可就因为大伯母发现首饰被盗打算报警的时候她多嘴了一句,说是姐姐家拿走的,立马被大伯母认定是她放走了女儿,大闹他们家,还指责张艳玲没教好女儿要打她。
张艳玲当时就气笑了,反怼她才是那个没教好女儿的人,不然女儿也不会没成年就被人搞大肚子还私奔了。
此言一出,当场就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妯娌之战,而向来都是搅屎棍身份的奶奶也趁机落井下石,怪张艳玲没教好女儿,也怪吴迪倩放走了大孙女,在他们家又哭又闹。
眼看着局面失控,吴耀强一狠心,就抄起板凳往吴迪倩的身上砸了过去,并放狠话说要打死自己的女儿来赔罪。
当然,他也就看着下手狠,其实只是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不过还是把当时的吴迪倩吓坏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挨爸爸的打,而且之前还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妈妈也被大伯母抓伤了脸,奶奶还趁乱打了她两下。
为此,她往地上一坐,就嚎啕大哭起来。
吴迪康就是在这时跑来看热闹的,然后就不幸被吴耀强趁机抓来一顿打,外加一句再加儿子的一条命。
而他在揍吴迪康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看得一旁的奶奶惊慌失色,生怕他真把自己唯一的孙子给打坏了,赶紧喊停。
这场闹剧也在奶奶的劝阻下,画上了并不完美的句号,同时给姐弟二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尤其是吴迪康,现在回想起这件事还是恨得痒痒,一开口就是恶声恶语。
“我爸这次来,就是因为那个倒霉催的私奔女!”
“大表姐?她不是跟那个小野仔去沿海发展了吗?”吴迪倩讶然。
吴迪康冷笑,“发展?说得好听!还不是靠咱爸的人脉给那个小野仔找活干,要不然他们哪里养得起两个孩子。”
“原来…咱爸一直在……”
“嘘!”
吴迪康旋即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让咱妈知道了,你晓得的,因为当年那件事,她有多恨大伯一家。”
“嗯嗯!”
吴迪倩忙点头,压低嗓子问:“那他们…这是打算来锦城发展?又靠咱爸的关系?”
“可不是嘛!小野仔干的也是装修买卖,疫情一来,生意就一落千丈,又不像咱爸,靠着早些年买下的铺子还能盘活手里资金。据说他们在沿海实在呆不下去了,又不敢回渝城,思来想去,咱爸只好让他们来锦城,再想法给小野仔谋个事情做。”吴迪康说道。
“所以呀……”
他话锋一转,搓着手兴奋道:“姐,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当面数落他们两口子一把,一吐恶气。”
“算了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心里的恶气早就没了。”
吴迪倩摆摆手,又道:“再说了,当年咱爸打我的时候又没下重手,还没奶奶趁乱打我胳膊那两巴掌疼呢。”
“姐,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吧?”
吴迪康不满了,“咱爸是没对你下重手,可他招招都打在我的身上,怪谁?还不是怪那个私奔女和那个小野仔!”
“怪你自己跑过来看我的好戏。”
吴迪倩晲了他一眼,又嗔怪:“要说厚道,你今天厚道了吗?一口气把两只狗都塞给白驰尔,真当他是冤大头啊?”
“冰淇淋和胡萝卜本来就是一家狗,强行分开我不忍心呀!”吴迪康辩解道。
“哎哟!姐,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房休息吧,我明天还要去陪咱爸跑关系呢。”
以免吴迪倩没完没了,吴迪康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了出去,并小声提醒:“切记别让咱妈知道这件事。”
“晓得。”
吴迪倩点点头,也叮嘱他:“你自己也管住嘴,注意隐藏行踪。”
“一定!”吴迪康郑重点头。
要是被张艳玲发现了,准是扑地掀天,不得安宁……
“姐,你看我带谁来了?”
原以为自己会置身事外的吴迪倩,却在两天后看到吴迪康带着那位多年未见的大表姐一家走进自己的科室。
不会吧?这小子居然把人带到我面前来让我数落?
瞅着记忆中那个明艳大方的大表姐现如今沦落成了黄脸婆,别说数落,吴迪倩恐怕连半句怪责的话也说不出口。
“姐,你过来看看,咱小侄子是不是得了自闭症?”
正当吴迪倩暗自无措之际,吴迪康从大表姐的身后拉出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向吴迪倩走来。
自闭症?
吴迪倩瞬间愣住。
我们老吴家有孤独症谱系携带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