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好了？”
康健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向自己的老表郑重确认。
“想好了！”老表在电话里沉声说道。
一开始，当康健提出这个建议时，他惊喜交集，立马就想答应下来，毕竟，养两个孩子，还都是有自闭症的孩子，压力实在太大。
可当他把这个提议告诉妻子时，对方想都没想，就当场拒绝。
“娣娣是我们的女儿，是我怀胎九月掉下来的一块肉！”
妻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让他猛然意识到，女儿要是过继出去了，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也许某一天，当他们在路上碰到，说不定女儿都已经不认得他了。
想到此，再回想着女儿刚出生时的可爱模样，他犹豫了……
这期间，康健也没催促他，只是在他表示需要考虑一下的时候，点头答应了。
这之后，他曾偷偷去看过康健给娣娣进行康复训练，看着自家老表对女儿的耐性和关心，他忽觉惭愧。
想想这些年，他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明知女儿也生了病，可出于经济考虑，却选择放弃，要不是老表掏钱给女儿治病，恐怕他会放任女儿听天由命。
“表嫂骂得对，我就是个自私的父亲，不配拥有娣娣这么个天使般的女儿。”
“尽管…她是折翼的天使。”
下定决心后，他又与妻子详谈了一晚，客观分析了娣娣过继出去的利与弊。
最后，他郑重其事地问妻子：“你觉得，我们能把给福福的爱和精力，分至少一半到娣娣身上吗？”
妻子沉默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去阳台抽烟了。
待他把烟蒂扔掉，走出阳台时，妻子正好从孩子们的卧室里步出，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低喃：“娣娣最近在抽条条，长得挺快的，那张上下婴儿床恐怕不够她睡了。”
说完，她抬眸望着自己的丈夫，哽咽道：“不是我不爱娣娣，而是我……”
“我懂！”
老表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们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呢，只是在面对儿子时，他们总会忍不住偏心。
所以，他们决定，把娣娣交给能全身心爱她的父母来抚育。
“好！你们考虑清楚了，我就联系我老丈人他们一起把娣娣的抚养权变更程序走完。”康健说道。
在我国，抚养权是不能转让的，但可以变更给父母以外的亲属，而康健身为娣娣的表叔，他的岳父岳母也算是娣娣的亲戚，所以，只要向法院提起申请，走一遍流程，娣娣的抚养权就变更到聂小宝父母那里了。
“那今后，你就从娣娣的表叔变成娣娣的姐夫了？”
聂小宝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呃…好像是。”
康健抽了抽嘴角，露出了囧笑。
“不过，辈分什么的不打紧，重要的是娣娣今后能幸福，咱爸咱妈也能再享天伦之乐。”他跟着又莞尔道。
由于康健的姐夫是律师，娣娣的抚养权变更手续很快就办好，为了庆祝这件事，聂小宝的爸妈选了个周末的好日子，包了家酒楼，宴请亲朋好友，举杯畅饮。
吴迪倩作为康健的下属，也和其他同事一块儿受邀来到了这里。
除此外，白驰尔作为聂家的友人，也带着爸妈过来了。
“五姑娘，咱俩又见面了。没想到，你是康老师的同事。”
刘佳妮在人群中发现了吴迪倩后，就笑眯眯地走过来打招呼。
白驰尔见状，赶忙跟了过来，生怕她乱说话。
“五姑娘？”
吴迪倩对这个称谓有些懵逼，她抬眸看向跟过来的白驰尔，呆呆地眨了眨眼。
好像仓鼠！
白驰尔母子二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咳！”
白驰尔憋住笑意，垂眸对刘佳妮嗔怪道：“妈，你别乱叫，人家叫吴迪倩。”
“不是你叫人家五帝钱的吗？你能那样亲切地叫人家，我就不行？”刘佳妮反怼道。
“阿姨，你随便怎么叫都行。”吴迪倩赧笑道。
“瞧瞧！人家五姑娘多大方。”
刘佳妮斜觑着自己的儿子，似嗔似笑。
吴迪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见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白驰尔旋即转移话题，问吴迪倩：“你们科室的人全都来了？”
“没。”
吴迪倩摇头，“总要留几个在医院值班嘛，大波和玉玉就没来。”
“哦。”
白驰尔了然，又问道：“这个叫娣娣的小姑娘也是你接手的病人。”
吴迪倩说：“她是康老师在亲自治疗，不过她的弟弟是我在治疗。”
“他们姐弟俩都有自闭症，恐怕是遗传因素造成的吧？”
随即，白驰尔和吴迪倩就聊了起来，看似是聊工作，但作为旁观者的刘佳妮知道，儿子这是寻机支开自己，好和人五姑娘单独相处。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又向吴迪倩颔了颔首，便知趣地离开了。
望了一眼已经融入到聂小宝亲朋圈子里的刘佳妮，吴迪倩再度好奇：“你们家怎么会和聂老师他们家这么熟呢？是祖上传下来的世交关系吗？”
“世交关系？”
白驰尔忍俊不禁，“你电视看多了吧？”
“那…是怎么熟识的？”吴迪倩嗫嚅问道。
“想知道？”
白驰尔挑眉。
吴迪倩扭扭捏捏，“你要说就说呗！”
白驰尔笑了，但笑容带点戏谑，口吻也是半真半假。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如果告诉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那你还是别说了。”
吴迪倩白了他一眼，就去拿甜点了。
白驰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看她拿哪个，自己也拿哪个，弄得她哭笑不得。
“你干嘛学我？”
白驰尔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就想看看你喜欢的口味，我能适应不。”
“能适应吗？”吴迪倩忙问。
“你猜？”白驰尔勾唇。
吴迪倩噘了噘嘴，嗔笑道：“要是吃坏了肚子，你可别怪我。”
白驰尔颇为凡尔赛地说：“我可是肛肠科的四把刀，难道还对付不了小小的拉肚子？”
“是是是！四把刀白医生。”
吴迪倩笑着揶揄。
“那以后，我就交你白小四吧？”
“白小四？你确定这不是在骂我？”白驰尔微微蹙眉。
吴迪倩努了努嘴，“那就白大四？”
白驰尔抬手摁住了她的头顶，“起外号这种事，你非常不擅长。”
“凭什么就许你叫我外号？”吴迪倩不满嘟嘴。
白驰尔扬唇，“谁叫你的外号这么响亮呢？一来儿保科，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可其他人都不怎么叫我外号。”吴迪倩强调。
“我又不是其他人。”
轻揉了一下吴迪倩的头，白驰尔就向台子走去。
唰——
这时，大厅的灯光骤灭，只有台中央亮起了顶灯，收女仪式正式开始。
吴迪倩也围了过去，但因为人太多，她没能挤到白驰尔身旁，只能站在外围。
而白驰尔发现她没有跟过来后，回头去找，恰与她隔空相视。
看着她努力踮脚伸脖子的模样，白驰尔哑然失笑，随即挤开人群，向她走去。
“前面人太多了，站在这里也不错，还能偷偷吃东西。”
说着，白驰尔就往她吃剩的餐盘里夹来一颗巧克力球，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随后，二人就在最后排一边悄咪咪地吃东西，一边观看台上的仪式。
聂父特别激动，数度哽咽语凝。
“我…我和老伴儿商量好了，给娣娣改个名字，改成聂蒂蒂，一样的发音，但却是花蒂的蒂，代表着鲜花的果实，爱的结晶。”
“好！”
康健立即鼓掌，其余人也纷纷叫好。
突然，被聂父抱在怀里的聂蒂蒂突然糯糯地开口，声音刚好通过话筒传遍大厅。
“是不是因为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我才从他们的娣娣，变成了你们蒂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