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去搓澡？”
吴迪倩讶然瞠目，还以为白驰尔之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白驰尔笑笑，率先朝门口走去。
但吴迪倩仍旧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白驰尔回头对她说：“没事，你不换衣服也没人看得出来。”
“那你呢？也不换？”
吴迪倩指着他那身已经看不见白色的白T恤，问道：“你也不换？”
白驰尔冲她调皮眨眼，“到时我找搓澡大爷买件白背心不就行了，澡堂里没有出售正儿八经的衣服，白背心、大裤衩还是有卖的。”
搓澡大爷的白背心？
吴迪倩难以想象，列松如翠般的白驰尔要是换上大爷款的白背心和大裤衩会是啥样。
带着这份好奇，吴迪倩便忸忸怩怩地跟随白驰尔来到了那间位于里果巷深处的大澡堂。
“哇！没想到一条窄巷的背后，竟别有洞天。”
转身看着来时的那条羊肠小道，再左右环顾两旁的居民院落，吴迪倩不由惊叹。
白驰尔笑着说：“像这样的小巷还有很多，但只有本地原住民才能找着，像你这种半路搬来锦城生活的人很少会知道。”
“照这么说，这间澡堂也有些年头罗？”吴迪倩猜测。
澡堂位于一处居民楼的前面，是从一楼延伸搭建出来的一间平房，典型的青瓦红墙，颇具年代气息，让吴迪倩仿佛有种穿越回了上世纪的感觉。
澡堂不大，进门的前厅不足十平米，掀开门帘，却豁然开阔，左边是一排整齐靠墙的储物柜，中间是一条可供三人并行的通道，右边是一面白墙，前头和尽头各有两扇大门，应该就是男女澡堂进出口。
白墙上画着八九十年代独有的宣传画，有搞生产的、有创建文明城市的，还有孩童寓教于乐的…看得吴迪倩眼花缭乱。
尤其是那几张孩童学习和玩耍的宣传画，更是让她来回欣赏。
“感觉上世纪的孩子在物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反而比现在的孩子过得更幸福。”
白驰尔点头说：“因为他们不用卷，吃好喝好身体好就行，会读书的就用知识贡献祖国，学习不好的就务农或者投身建设，人尽其才。哪像现在，没几个人愿意下田种地、修房盖瓦，都想坐在办公室里，干一份体面的工作。”
“要是以后都没人当农民了，难道全靠人工智能来种地吗？”吴迪倩蹙眉担忧。
白驰尔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小白，你这是去挖煤了？”
突然，一个爽朗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吴迪倩和白驰尔同时扭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光头大高个的老大爷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听口音，吴迪倩推测他多半是东北那边的人。
“驴爷！”
白驰尔解颜而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打趣说：“还是寸草不生啊，连一点渣都没有。”
“哈哈哈……”
被唤作“驴爷”的老大爷仰头大笑，“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大美，你让他别挣扎了，跟我一样剃光头吧，免得夏天也要戴假发，捂得满头痱子。”
白驰尔笑笑，说道：“我们罗主任已经缠上新来的那位内分泌科的秦主任了，在他那里接受前沿治疗。”
“前沿治疗？有用吗？”驴爷半信半疑。
白驰尔说：“等下回见到我们罗主任时，不就晓得了。”
驴爷点点头，又看向半躲在白驰尔身后的吴迪倩，冲白驰尔挤眉弄眼，小声探问：“女朋友啊？”
“我同事，也是我朋友，刚才我们去家访一位患者的时候，他们家正好发生了火灾，就把我给熏成黑炭了。”白驰尔说道。
“没事吧？”
驴爷惊愕失色，拉着白驰尔就仔细检查。
白驰尔摇头说：“没啥大碍，就是浑身脏兮兮的，舍不得浪费家里的洗澡水，就想来你这儿搓夹夹，完事后你再给我准备身衣服就行了。”
“成！”
驴爷爽快点头，“待会儿我给你擦点红药水，胳膊上的伤口还是要注意一下。”
说完，他又朝吴迪倩笑眯眯地招呼：“小姑娘，别客气，搓巴适了再走。”
“好…好，谢谢驴爷。”吴迪倩赧颜点头。
驴爷离开后，她才拽了拽白驰尔的衣摆，好奇打问：“驴爷是这里的老板吧？我看你们很熟的样子。”
白驰尔莞尔颔首，“他是东北人，也是我们锦城女婿，跟我们罗主任算是姻亲关系，所以他和我们科室的人都很熟。”
“哦。”
吴迪倩了然，跟着又嗫嚅问道：“我第一次来搓澡，要注意些啥呀？”
“别害羞，就像驴爷说的，搓巴适了我们再走。”
白驰尔拍拍她的头，就领着她来到了女澡堂外面，“里面也有储物柜，手机、包什么的可以放里面。”
“好，那我们待会儿见。”
吴迪倩向他挥了挥手，就略显忐忑地走了进去。
里面雾气缭绕，大家都穿着浴袍，偶有几个大妈光着身子从她面前经过，别人倒是一脸坦然，她反而害羞地捂住了双眼，惹来大妈们纷纷窃笑。
“姑娘，头一回上澡堂吧？”
一位搓澡大妈走了过来，见她满脸通红，就善解人意地说：“你先坐着吧，我给你松松筋骨，也好让你放松放松。”
“多谢嬢嬢。”
吴迪倩礼貌道谢，拘谨地坐在床边，大妈则绕到另一侧，俯身给她揉捏肩膀，痛得她下意识就尖叫了一声：“疼！”
“哟！姑娘你这肩膀的肌肉很紧绷啊，是伏案工作者吗？”
大妈稍稍放轻了力道。
“倒没有，可能是平时不太注意吧。”吴迪倩蹙眉说，尽量忍耐着，免得又引来周围人侧目。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吴迪倩主动与大妈攀谈起来。
“我以为澡堂只搓澡，没想到还跟理发店一样，会提供按摩服务。”
大妈笑着解释：“入乡随俗嘛，锦城人喜欢按摩，不管是洗头还是美容，都要先按摩一下肩膀，让客人放松后才进入正题。”
“哦哦。那来这里搓澡的本地人多吗？”吴迪倩点点头，又问。
大妈说：“挺多的，都是些老街坊，我们不做宣传，全靠亲朋友好友相互介绍。”
“姑娘你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吧？”
“嗯，朋友。”
吴迪倩现在已经能大方承认自己和白驰尔的关系了——朋友。
异性朋友。
那…还能再进一步吗？
“来，姑娘平躺。”
片刻后，大妈热情地让她躺下。
吴迪倩挠了挠脸颊，“不是搓背吗？”
“不能光搓背呀，还要搓前面。”大妈解释道。
吴迪倩微微蹙眉，红着脸躺下，全程不敢与大妈有眼神接触，一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回想着今天的患儿家庭走访，思索着接下来的工作……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白驰尔，以及二人眼下的关系。
她能确定的是，自己应该是喜欢白驰尔的，而白驰尔对自己也有好感，但不清楚的是，白驰尔是否想过和自己进一步发展。
“不是恋爱高手就是恋爱菜鸟。”
她猛然想到了吴迪康曾说过的话。
之前，她觉得白驰尔大概率属于后者，可在见识过与驴爷侃侃而谈的他后，又不太确定了。
白驰尔确实外表高冷，性子淡泊，但仅限于在不熟的人面前，要是遇上熟识的人，或者待在一个能让他全身心放松的环境中，说不定会是一个社牛。
这样的白驰尔会是恋爱菜鸟吗？
“姑娘，你看你身上的夹夹，都能搓出这么大的球来了。”
就在她发呆之际，忽被大妈的声音打断思绪，她抬眸一看，就见大妈摊手向她递来一个黑灰色的泥球，惊得她舌挢不下。
“我…我身上的夹夹？”她不敢置信，怎么这么多。
大妈将泥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后，嗔笑道：“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来，翻个身吧，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但姑娘你呀……”
大妈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
吴迪倩疑惑地翻了个身。
大妈咧嘴一笑，“是前凸后翘。”
啪——
说完，一巴掌就拍在吴迪倩的屁股上，让她又是一惊。
“你看着瘦巴巴的，但身上贼藏肉，男娃儿就喜欢你这种身材。”
“呵呵。”吴迪倩囧眉尬笑。
“啊！”
两秒后，吴迪倩就笑不出来了，痛得她再度尖叫。
大妈说：“你忍忍，后背的夹夹更多，但没有前面好搓，我得用点力。”
“呃…不用…不用全搓完吧。”你量力而行啊！
吴迪倩欲哭无泪，因为真的好痛。
以前她总在电视上看到第一次搓澡的人都会痛得鬼哭狼嚎，还以为是故意这么演的，哪晓得，眼下的自己就是同款表情——面目扭曲，龇牙咧嘴。
“呀啊…嗯…噢哟……”
听到隔壁女澡堂传来的痛苦呻吟，男澡堂靠墙泡脚的几位大爷忍不住吐槽：“听这声儿，肯定是头回来搓澡的。”
“好像是个年轻女娃娃，叫得这么惨，还以为这里在杀猪。”
“咳！”
听到这话，缩在池子里小憩的白驰尔险些失笑出声。
我忘了提醒五帝钱，男女澡堂不隔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