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我先去填饱肚子。”
下午三点过,吴迪倩在送走一位患儿及家长后,向王大波交代了一句,就疾步来到了食堂,而白驰尔早已等候在门口。
“没等太久吧?”
吴迪倩有些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才走近白驰尔。
白驰尔挑眉,“这已经不是我的诊室了,怎么还这么鬼鬼祟祟?”
“我哪有鬼鬼祟祟?”
吴迪倩嘟嘴辩解,率先走进了食堂,头也不回地问:“你要吃什么?我去买,你去占位置。”
白驰尔好笑,指着空荡荡的食堂,说道:“都没几个人,还用占位子?”
“那…那就选个角落的位置,方便我们聊领导八卦。”她回眸小声说道。
“哈哈…好!”
白驰尔大笑着点头,报了几个自己想吃的东西,就去找位置先坐下。
吴迪倩瞟了一眼,发现他还是选了之前坐的那个角落,这才放心地去了小卖部。
“自闭症患者通常都有刻板行为,而白驰尔似乎也有些固定习惯和喜好。”
回想着白驰尔的一些行为举止,吴迪倩推测:“他该不会有强迫症吧?”
“成年人强迫症倒没什么,但换做是孩童,估计会被家长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要买什么?”
正当吴迪倩狐疑自语之际,思路就被小卖部的阿姨打断了,她随即买完东西,来到了白驰尔的身旁。
“你的冰美式、鸡蛋三明治,还有玉米,以及我擅自做主,给你买的提拉米苏,我觉得提拉米苏配冰美式味道不错。”
“多谢。”
白驰尔欣然道谢,瞅着吴迪倩买的水果沙拉,很自然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块黄桃喂进嘴里。
吴迪倩见状,便把沙拉盘往他面前推了推,然后问道:“你是给王院割过痔疮吗?”
“那倒没有,是他的小舅子,他太太最小的那个弟弟。”白驰尔说道。
“展开说说。”吴迪倩抬手示意。
白驰尔喝了一口冰美式,又咬了一口三明治,而后单手支头,慢慢回忆道:“我当时还是住院医师,不过也在罗主任的指导下,独立完成了好几次重大手术,所以,当时他们把王院的小舅子转交给我来负责手术的时候,我没有多想。”
“而他的情况也不复杂,就是单纯的外痔,只是已经有溃烂之势,必须尽快手术割除。”
“不过,在手术前,师姐,也就是胡医生提醒了我一句,说这小子挺混的,让我注意一点。”
“挺混?喜欢惹事吗?”吴迪倩蹙眉问。
白驰尔摇头,“不是喜欢惹事,而是很作,又不听建议,还属于家里人管不了那种,才会拖到已经痛得不行才来医院检查。”
“他怕疼,所以全麻,整个手术过程都很顺利,事后,他和王院也都向我表达了谢意。”
“我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晓得,没过多久,他又来医院了,说是术后没有忌口,又是吃火锅又是喝酒,感觉痔疮复发了,疼得不行。”
“可你不是给他割了吗?应该不是复发,而是长出新的来了吧?”吴迪倩猜测。
这个问题白驰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客观地说:“通常而言,手术都存在一定的复发几率,尤其是痔疮手术,但具体比例没有相关统计,而复发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看术前病情程度,四期以上的内痔和三期以上的环形混合痔复发几率比较大,但他不属于这类,自然就是第二点原因了,术后饮食、生活习惯不良,长期吃辣、饮酒,还有持续便秘,大便干燥,排便时间长,久站或久坐,还有久蹲,这些都属于第二点原因。”
“那他真是自己作出来的。”吴迪倩说道。
白驰尔摊手,接着又说:“虽然对于这种很作的病人,我是没啥好脸色的,但既然复发了,还是要帮他治好,毕竟是我接手的病人。”
“好在这次无需手术,用药就行,但更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得忌口,同时注意生活习惯。”
“我一通交代,以防他不清楚,还专门打印在注意事项里,以为他这次疼过了,长记性了,就会注意了。可这家伙,真的混!”
“所以你师姐他们才会把他交给你来负责。”吴迪倩挤眉弄眼,似是在嘲笑他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我那时还年轻嘛,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白驰尔坦言。
“是哦,你现在已经老了。”吴迪倩继续揶揄。
“是呀,所以你要叫我一声叔叔。”白驰尔顺势调侃她。
吴迪倩睨了他一眼,追问道:“然后呢?那家伙又撅着屁股来医院了?”
“准确来说,是被人扶来医院的,因为已经疼得来走不动了。”白驰尔撇嘴道。
“呃…这是已经恶化了?”吴迪倩抽了抽嘴角。
白驰尔点头,一叉子重重地插在一块桃肉上,“已经从普通的二期外痔恶化成了三期环形混合痔。”
“那咋办?直接手术?”吴迪倩皱着鼻子问。
白驰尔将桃肉吃进肚里后,摇头说:“我直接拒绝再为他治疗,把他转交给了罗主任。”
“但罗主任嘛,你清楚的,老狐狸一只了,当初王院本来就是找的他,而他正好清楚那位小舅子的情况,干脆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这个菜鸟,因为只有我不知情,像师姐他们,都知道那家伙的脾气性格。”
“估计是咱们医院的常客了吧?”吴迪倩推测。
“聪明!”
白驰尔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虽然痔疮是第一次来我们医院看,但像骨科、内科、急诊科…他都是常客。这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医院里各个科室都清楚,这家伙很作,摊上他,只会把治他的医生护士气成内伤。”
“所以,罗主任最后也没接,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跟王院解释的,反正王院给我打了几回电话,让我继续帮他小舅子治疗,我不胜其烦,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后来他又加我微信,我没通过。”
“哇塞!你这是吃了熊胆吧?他可是王院。”吴迪倩惊讶得瞳孔地震。
“王院又怎么样?陈院来了也一样。”白驰尔嗤之以鼻。
“咦?我们医院有姓陈的院长?”吴迪倩挠头疑惑。
白驰尔笑道:“我是打个比方,不管是哪个院长,或其他领导,都不能肆意浪费医院的资源,我们是为患者服务的,而不是为特权鞍前马后。”
他随即正颜厉色:“你想想看,王院小舅子占用我的那些时间,我可以为多少位像你这种二期内痔患者检查治疗了?”
“干嘛拿我来打比方?”吴迪倩不满地小声嘀咕。
白驰尔破颜一笑,“你不是正坐我面前吗?现成的例子。”
吴迪倩白了他一眼,问道:“那最后谁接手了那个烫手山芋?”
白驰尔说:“没人接手,好像去其他医院治疗了,我们科室的人在罗主任的带领下,早就学会了对强权说‘不’。”
“你就不怕王院对你…产生成见?”吴迪倩凝眉问道。
“我怕啥?”
白驰尔不以为意,“流水的领导,铁打的医生,只要我医术过硬,此处不留我,我就去其他医院继续发扬我的‘一阳指’医术。”
说着,他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在吴迪倩眼前晃了晃,令她骤然脸红,连忙低下头不停嘬奶茶……
“诶…白医生对面坐的那个女的是谁?”
就在白驰尔把天聊死(尬),二人都在埋首吃东西的时候,几名来食堂买东西的护士无意间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二人,并对吴迪倩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是胡医生吗?”有人问。
“明显不是,胡医生我见过,但这女的我好像…没在肛肠科见过。”前一人道。
“实习生?”又有人问。
众人都不太确定,但打量着言笑晏晏的白驰尔,她们几个相互对视,同时说道:“白医生名草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