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发病了！”
吴迪倩心道不妙，知道林娇这是癫痫病发作了，有可能是初潮造成了刺激，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来不及多想，吴迪倩急忙伸手进兜里，寻找着压舌板。
“哎呀！果真忘带了。”
摸着空唠唠的衣兜，吴迪倩汗颜地想起，从肛肠科回来后，因为换衣服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确认是否带上了压舌板，后又被那名患者家属纠缠，就直接忘了要检查衣兜。
看着抽搐得愈发激烈的林娇，吴迪倩心一横，伸出右手将她箍住，再把左手拿给她咬住，以代替压舌板的作用，防止她在无意识抽搐的过程中咬伤自己的舌头。
“嘶……”
而当自己的手掌被林娇咬住的一刹那，吴迪倩顿感钻心剧痛，令她浑身一怔，冷汗骤冒。
“呼…呼……”
她强忍住疼痛，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单手将仍在抽搐的林娇紧搂在怀，并轻声安抚：“没事的，娇娇，没事的……”
同时，她也是在安抚自己，痛一会儿就没事了。
而伴随着她的柔声细语，林娇慢慢地停止了抽搐，其扭曲的五官也恢复了原样，只是神情依旧呆滞。
但她看向吴迪倩的双眼却略微透着神采，似有星星夹杂其间。
这一刻，“辞职”二字在吴迪倩的脑中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群在遥远夜空中孤独闪烁的繁星……
“天啦！”
就在林娇靠在吴迪倩的怀中平静下来的时候，陈兰推门而入，当场被眼前所见惊得愕然失色。
瞅着地上的血渍，再看看吴迪倩仍被林娇死死咬住的左手，以及顺着掌心溢出的鲜血，陈兰站在门口定了定心神，才疾步走进，“吴老师，对不住啊，娇娇把你咬得这么重。”
陈兰又自责又懊恼，不该外出去买冰淇淋，以女儿这种随时可能发病的情况，身边至少要有两个大人才行。
“娇娇，快松开。”
轻轻掰开林娇的嘴，陈兰小心翼翼把吴迪倩的左手抽了出来，发现已经血肉模糊，便脱口而出：“要不要打破伤风啊？”
“噗！”
吴迪倩哑然失笑，“你家娇娇是人，又不是野兽。”
“可我看着都疼。”
陈兰无比歉然，“都怪我出去太久，瞧把你咬的，血都流了一地。”
“那可不是我的血，娇娇又不是老虎，不至于把我咬得血流成河。”吴迪倩摇摇头，打趣说道。
“那……”
陈兰迷惑了。
吴迪倩随即把林娇来初潮的事告诉了她。
“天！”
陈兰失惊打怪，不敢置信。
吴迪倩笑道：“娇娇的生理发育没有问题，现在已经13岁了，来月经很正常。”
“兰姨，你先给娇娇拿一条干净的内裤出来，我看她外面的裙子没有弄脏，只把内裤换了就行，我去给她拿卫生巾。”
说着，吴迪倩就把左手背在身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王大波果然已经等候在门外，把借来的卫生巾递给了她，然后就红着脸跑开了。
吴迪倩哭笑不得，“24岁的人了，拿个卫生巾都这么害羞，还怎么找女朋…嘶……”
心情放松后，伤口的疼痛更加明显，但她不能在陈兰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忍受。
“兰姨，你帮娇娇戴上卫生巾吧，我先处理伤口。”
“要我帮你吗？”陈兰蹙眉问。
“不用，小伤而已。”
吴迪倩强颜笑笑，一转过背去拿医药箱时，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尤其在酒精碰触伤口的一瞬间，痛得她眼泪直飙。
好痛啊！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使劲眨眼，才把眼泪收了回去。
“冰淇淋…冰淇淋……”
“娇娇，你现在不能吃冰淇淋！”
忽然，身后传来母女二人的争执声，吴迪倩迅速包扎好伤口，转身去帮陈兰拉住林娇，“娇娇，看这里！”
她打了个响指，想把林娇的注意力唤到自己身上，奈何这招对嘴馋的林娇不管用了。
林娇虽然才13岁，但营养补给良好，身高不仅达到了150CM，体重更是突破了100斤，比吴迪倩还重10斤，再加上她的刻板行为方式，让自己变得像牛一样周身都是蛮力，加大了吴迪倩和陈兰阻拦她的难度。
再加上吴迪倩的左手使不上力，眼见着林娇就要够到冰淇淋的口袋，她下意识抓过一张卫生巾，对着林娇使劲晃了晃，“娇娇，看这里！”
林娇的眼神移向了卫生巾，吴迪倩乘胜追击，对她说：“这叫‘卫生巾’，也叫‘卫生棉’。”
林娇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吴迪倩见状，又重复了两遍，而后问林娇：“娇娇，你现在能说出它的名字来吗？”
林娇又张了张嘴，才发出含糊的声音，“卫生…巾，卫生棉。”
“真棒！”
吴迪倩大加夸赞，以继续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又问：“娇娇想要吗？”
林娇点了点头，同时伸出了手，吴迪倩就把卫生巾递给了她。
拿到卫生巾后，林娇好奇地又捏又扯，而陈兰见她的注意力已被转移，便悄悄把那袋冰淇淋藏了起来。
片刻后，吴迪倩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便将手伸向了卫生巾，“娇娇，你把卫生巾给我看看。”
她着重强调了“看”字，随即耐心等待林娇完成自己的指令。
已经接受过无数次这种训练的林娇，很乖顺地把卫生巾交给了吴迪倩。
“啊！这是卫生巾也。”
吴迪倩假装很吃惊，又对林娇竖起了大拇指，她要把林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里
“娇娇你真棒！”
“来，姐姐教你怎么使用卫生巾。”
她进一步乘胜追击，开始手把手教林娇如何使用卫生巾，“你瞧，要先把包装撕开，再把卫生巾展开……”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亦如吴迪倩对林娇的每一次训练。
但这个过程又很治愈，尤其看到林娇学会使用卫生巾后，除了满足感，吴迪倩的内心也变得柔软，却坚韧……
“呼……”
二十分钟后，林娇疲累地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吴迪倩和陈兰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娇娇长大了，可又没有长大。”
凝视着女儿的安详睡颜，陈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蹙着眉笑了笑，表情复杂。
吴迪倩同样也是五味杂陈。
她又想到了儿时的玩伴熙熙。
那熙熙呢，她“长大”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