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不知京城发生的事,也不知自己有了个牛逼的身份。
她不关心。
这会儿,她独自坐在一个小山破上,忧愁地望着雾气升腾的山涧。
绿树冠上冒出缕缕白烟,自由畅快地随风飞走,不一会儿,消散在空中。
阿三趴在路清肩头,一声不吭地陪她看着风景。
“主人,天要黑了,咱们回家吧。”
“家?”路清的目光从山涧收回,落在近处,“我哪有家啊。”
她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阿三不解,“常府,还有林府啊,都是你的家,你之前不是说,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吗?”
路清抿着唇,牙齿咬着唇上干涩的死皮,缓缓摇了摇头,“我拿真心对她们,可你看她们是怎么做的?”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所有人都瞒着她,不告诉她,为什么?都把她当做外人,还是都普遍觉得她的承受力很低?
阿三眉毛拧成了八字,“主人,我能说句公道话吗?”
“你说。”
“我说了你不准打我。”
“……”路清嘴一瘪又想哭了,“你也想跟他们一样针对我,对吧?”
阿三缩了缩脖子,“算了,就算你打我,我也还是想说。其实,完全不关你娘他们的事,那几天,他们天天来看你,可顾西风不给看,便宜老爹狠狠揍了他两回,揍得可惨了,浑身是伤。”
路清紧皱着眉,扭头看向阿三,满眼疑惑。
阿三继续说:“那几天,顾西风不让他们见你,就是怕他们跟你说孩子的事,怕你情绪过于激动,不利于身体恢复,顾西风就想等你恢复了再跟你说。”
“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路清冷声问。
“阿三不是这个意思,主人,你现在情绪怎会如此敏感啊,一句都说不得你,以前那个乐观快乐的主人上哪去了?”阿三说着,萌萌的大眼又充满了水雾。
“阿三虽只是灵宠,可看到曾经开朗机灵的主人,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阿三就心疼。”
路清不耐烦地一把揪下阿三,扬手就扔出去,“我哪里人不人鬼不鬼了?”
阿三在空中旋身,落在一块木板上,顺势就坐了下去。
“你下来,不许坐在别人的墓碑上!”路清捡起石头就朝阿三扔。
阿三吓得一个不稳,跌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路清。
“主人,你看,你现在变得这么暴躁,一点也不可爱了。你不理顾西风,也不想要家人,那阿三呢,阿三连一块墓碑都比不上吗?哇——”阿三情到伤心处,直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主人,你不要阿三了,阿三能去哪里……”
阿三软萌可怜的声音,一下子击在路清心头,她抱着膝盖无声哭了。
“阿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控制不住自己……”
之前,她在空间冷静了几天,想了很多,还是觉得自己就是被所有人抛弃了。
离开常府后,才发现,偌大京城,没有一处她能落脚的地方。
便想到了郊外,住过两个月的这栋别苑。
当然,别人家的别苑她不会进去,就只是在叶芬的坟边,坐了一天一夜。
阿三蹦跶回路清肩头,“主人,你别难过了,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还有阿三啊,大不了,我再陪你行走江湖,我们像前世那样,继续行侠仗义,好不好?”
阿三的安慰让路清的哭声更嘹亮了。
这个世上,只有阿三从始至终一直陪着她,打不走也骂不走。
路清抱着阿三,一人一宠又哭了好一阵。
“阿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会变得如此悲观,不管是什么,都会下意识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主人……”
路清抬手抹去满脸的泪,哽咽着道:“或许是又上温景的当了,温景说,顾西风明知道我生不下那个孩子,可偏偏他不跟我说,就是想拿我的命去换那个孩子。
阿三,我觉得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他就是利用我,他真的好自私,好虚伪,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说出那句不喜欢,路清顿时心如刀绞,眼眶再次蓄满了泪。
阿三也哭个不停,“主人,顾西风这么坏,阿三也不喜欢他了,咱们再也不回常府了,去林府吧。要是顾西风敢来,就叫便宜老爹打死他!”
“嗯嗯!”路清点着头,她现在也是有后盾的人,她的便宜老爹不仅武艺高强,还疼她。
可是,很快,她又猛地摇头,“不要,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我若回去,顾西风很快会知道,只要他一装可怜,大家都会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那个男人,太会装了。
她不想见他,至少现在不想。
阿三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坟边呆下去。
天色暗下,路清侧脸看向一旁长了绿草的坟,喃喃道:“叶芬姐,我好羡慕你。”
才穿来的时候,路清觉得,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拼命活下去,因为前世她从未感受过山川湖海、和风细雨、鸟语花香。
现在,都走过了、看过了,也经历过酸甜苦辣,此生也无憾了。
对生活没有了期待,便开始羡慕起死人。
路清自嘲地笑了。
望着这诗一般的夜景,她忽然来了别样的兴致,从空间里翻找出笛子。
是顾西风送她的那只。
借着骷髅头的光,看到上头的那几排字,路清百感交集。
这个时代的字,还是繁体子,当初她识得不多,被顾西风忽悠了。
她还单纯地以为,上头那两小只就是鸭子,后来才知,是鸳鸯。
那个时候,顾西风就对她有别样的心思了啊。
可她这么差劲,什么都不会,他看上她什么了?
路清不知道,问顾西风,他说出来的总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呵呵~”路清忽然冷笑。
摸了摸笛子上刻的两只鸳鸯,抬手就将其往山下扔。
“主人,你干嘛扔了啊!”阿三惊诧地看着她。
“我不喜欢了。”路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空间里还有一只玉笛,她拿出来,放在唇边,吹起曲子来。
许久不吹,都快忘了这玩意怎么玩了。
路清总的就没记下几首谱,只能胡乱吹,胡乱吹出来的,却是十分忧伤的节奏。
原来,人的心情会影响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