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风!”路清忽然失控喊叫,“你告诉我她去哪了,你把她弄哪去了?”
“清清,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很冷静啊。”路清抬手抹干眼泪,翻身背对着顾西风。
顾西风想抱她,可一碰到她就被她大力推开,甚至,她还亮了刀子。
那刀就那么抵在顾西风脖子上。
“你别碰我。”路清冷声道。
一张床上,两人各占两边,却似乎间隔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顾西风侧身,紧紧盯着路清,生怕一眨眼她就跑了。
可路清安静极了,背对着他,面向墙壁,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肚子。
良久,才喃喃出声:“你是大夫,是鬼医的徒弟,又是太医的徒弟,为什么,连孩子都护不住?”
“清清……”顾西风的声音有些哽咽。
路清失望地闭了闭眼,“你说给我调理身子,可都调理了三个月,为何一点不见效?顾西风,你说实话,我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适合怀孕?”
“……是。”
“那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为何要让我有那么多期待?”
“……”
“温景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觉得他一定是见不得我好,想忽悠我,他说,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活不到孩子出世的那天。
但是我相信你能替我调理好,可是……你却告诉我,孩子没了。”就算闭着眼,眼泪还是关不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顾西风挪了挪身子,想离她近一点,可路清却忽然喊道:“你别靠近我!”
“清清,对不起……”除了对不起,顾西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路清问他孩子为什么会没有,他没回答。
导致孩子无法继续生长的因素有很多,但他不能说实话,不然,路清一定会更自责。
顾西风不说话,路清也懒得再问。
温景说,顾西风明知道她生不下这个孩子,却偏偏不告诉她,就是因为想要孩子。
他还说,顾西风就是个虚伪的男人!
路清之前不信,现在信了。
什么休养身体,什么肠胃不适不能吃香辣的,什么以后会好好对她……
都是谎言,都是骗子!
他这几日装的深情,都是因为愧疚。
说什么调理好身体,以后再要孩子,他就一心惦记着孩子,一点也不顾惜她的感受。
路清忽然冷笑。
顾西风都二十四岁了,这个年代,他这个年纪,的确是老男人,同龄人只怕都有两三个孩子了,所以,他想要个孩子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该在明知道她的身体生不下那个孩子的情况下,瞒着她。
若一开始就知道,路清也不会要那个孩子,毕竟……这种是双输的事,她就是再爱,也不会拿命去赌没有希望的未来。
顾西风听到她那声冷笑,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还是挪到里面,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路清,“清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很难受,可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
路清淡淡“嗯”了一声,又不耐烦地推开他,崩溃着道:“衰神!我求你离我远一点!”
衰神……
自从跟了他,日子就一直多灾多难的,他的确当得这个称呼。
只是听到路清这么说,心里还是很痛。
顾西风愣了半晌,慢慢挪回了床边,远离路清。
原本预想过很多安慰的话,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
路清进了空间,没再管身后的男人如何。
一进空间她就忍不住咆哮,咆哮完了坐在向日葵底下痛哭。
阿三心疼地想去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拍开。
“阿三,你个叛徒,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跟我说?”
“主人……”
“你滚啊!我不想理你,你跟顾西风一样,你们都是骗子!”
“主人,阿三没有,阿三只是不知怎么跟你说……”阿三撇着嘴,萌萌的大眼湿淋淋的。
路清一句都听不进去它的话,捧着脸伤心地哭着。
“阿三,如果要问这个世上,我最亲密的人是谁,你是排第一个,可你,你却背叛我。”
“主人,阿三没有背叛你……”阿三不知所措,它从未见过路清如此伤心的样子。
她本就瘦,跪坐在向日葵底下,更显得特别娇小孤单,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
实际上,路清也是这么想的。
今日去吃饭,她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可大家太会演了,她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唯独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人在悲观的时候,就容易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此刻,路清觉得,她看重的家人没把她当做一家人。
而她,跟他们本来也不是一家人。
不然,为何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为何,她卧病在床那么些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路清抬袖子抹干了泪,茫然的眼看着摇曳在风中的向日葵,黄黄的一片,漂亮极了。
要不了两天,这些花就会枯萎,结出饱满的果实,果实栽种下去,又循环往复地生长出向日葵。
在外界需要半年的生长周期,现在半个月就能收成。
人的一生就像这向日葵一般,不停地努力生长,开花,结果,然后走向消亡,看似几十载,可在历史长河中,不过转瞬即逝。
人类真的好渺小。
……
顾西风见路清一动不动,就猜到她肯定进空间了,轻轻碰了碰她,没有反应,他才逐渐大胆,把她拥入怀中。
而路清这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三夜没有出来,顾西风多次尝试进空间,可都进不去,他便以为是阿三屏蔽了他。
可阿三说,不是它屏蔽的,空间与主人连接,只有她真正信任的人才能进去。
路清不肯出来,顾西风又进不去,只能痴痴地守着她的身体。
路清在里头待了三天,他就抱了三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抱一个逝去的人……
她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回答,除了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别的,同死人无异。
想到没有路清的日子,顾西风就觉得,心痛得快死了。
“清清,你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了……”男人低声下气地,对着一句没有任何反应的躯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