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韵不在太医院,在宫人的指点下,高若柳儿去了炼丹阁。
可炼丹阁是温景的地方,除了他指定的几人,谁都不能进入。
高若柳儿只好叫人带话给高韵,谁知,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等来却是一句不见。
高韵从不敢如此挑衅她,这几日,却频繁造反,当真要把她气死!
高若柳儿又叫人带话进去:“你告诉他,若真不肯出来,半刻钟后,来此处替他的师父收尸!”
婆婆的身份不好用,那这个养大他的师父身份不知管不管用。
高韵听到婆婆以死威胁的话,便一脸的不耐烦,左右逃不掉,他还是放下手中的事出去了。
高若柳儿浑身冷若冰霜,就这么站在门口,盯视着里头。
在她凌厉的目光下,高韵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来到高若柳儿跟前,他没说话,而是将脸伸了过去,“想打就打吧。”
高若柳儿本是想动手的,可看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高韵,你怎么回事?”
“您能来此,想必都知道了。向书兰走了没?”高韵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高若柳儿想发作,可现在是在宫里,怎么也得忍下。
她失望地闭了闭眼,“书兰跟你在医馆那晚,发生了何事?”
“呵呵~”高韵轻蔑一笑,十分欠揍,“发生了何事?婆婆对我的私生活还真是关照得很,怎么?生孩子的事,你也要过问,是不是我们用了什么体位,都要跟你说?”
如果说以往,高若柳儿都是因为极度气愤和性子冲动才动手打高韵,那么,今日是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顿。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高若柳儿咬了咬牙,凌厉的眼直直盯视着高韵,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他却一直垂着眼,脸上平静极了。
直觉告诉她,高韵的确有事瞒着他,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反常的表情。
他自小便十分叛逆,只是在自己严厉的管教下,才渐渐改了。
但是,这么些年来,她每次大怒教训,高韵虽表面应承,可眼眸里依旧带着一分桀骜。
今日,浑身上下都是无所谓的气息。
十分反常。
在婆婆的威严注视下,高韵的手心微微攥紧,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她看出什么。
“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总不能像我爹娘。”高韵的话,带着阴阳怪气。
他是高婆婆养大的,要像,也是像她。
高若柳儿没在意他的话,继续道:“很像我的一个师弟,一个向来不顾别人死活的变态。”
“那婆婆便把我,也当成那样的人就是。”最好把他逐出族谱,断绝关系。
高若柳儿看了看炼丹阁边上守门的宫人,神色凝重,“高韵,你跟我来。”
高韵顿了一下,婆婆眼神向来毒辣,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他还是跟着去了个不显眼的角落。
高若柳儿转过身,目光比方才柔和了不少,“韵儿,你告诉婆婆,你可是见过温盛?”
“温盛?”高韵疑惑,同姓温,莫不是温景的什么人?
一闪而过一丝疑惑,他淡淡道:“没见过,不认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很忙。”
高若柳儿本想缓和态度跟他好好说,可见他这样,又给自己气得想吐血。
“我问你,书兰同你在医馆那晚,来见你的人,是不是高盛?”
“不是。”
“不是高盛也是跟高盛有关的人,你可是跟他交易了什么?”
“没有。”
“韵儿,跟婆婆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高韵完全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这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性子早已出卖了他。
“那晚之后,你对书兰的态度忽然变了,态度变了就算了,可好端端的,你有何理由休她?自进门以来,她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高韵早就想好回答了,“我不爱她,并且尝试过,无法接受。”
“韵儿,你说实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毕竟是在身边长大的孩子,高若柳儿自然很轻易看穿他的伪装。
“你真的想听实话?”高韵嘴角噙了一抹痞笑,“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要管。天不亮就要起来背书,大半夜还要配药。
说好听点,我是你培养的继承人,可说难听点,我就是一个不配有感情的容器,就连喜欢谁都要受你控制。
我跟路清在一起,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在你眼里,就成了见不得人的奸夫淫妇。
这些话,你张张嘴就说出来了,可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在喜欢的姑娘跟前失了脸面。”
高韵越说情绪越激动,“婆婆,你有把我当人看过吗?
我是人,有懒惰的时候,也会有消极想不开的时候,可就因为被你选做继承人,我不能有任何气馁,必须把高氏发扬壮大!
我为何喜欢路清?因为跟她在一起能畅所欲言,能为所欲为。
你为何不喜欢路清?因为她是人,是有缺点、甚至是有些疯癫的野丫头!
她完全不符合你的标准,所以你总看她不顺眼,不管她做什么,你都会在心里纠错评判。
十几年了,你一直都是这样,只会埋怨别人,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婆婆,我说的对吗?”
高韵从来都不敢跟高若柳儿说这样的话,别说这一大串,就是医术上的讨论,他都不敢一口气说这么多,显得十分的不成熟。
如今,他只想孑然一身,谁都不牵连。
他的话,把高若柳儿震惊到了。
她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韵。
她以为,自己早就把他的叛逆扭转过来了,她一直以为,他是听话、成熟、稳重的好男儿。
没想到,竟然在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这么多年,她竟然都没发现。
高韵说得对,每次见到路清,高若柳儿都会在心里用自己的标准评判。
她甚至想不明白,那样的一个疯丫头,为何能把她完美的孙儿迷得家都不顾?
为何能让常老头、顾西风,为了她的病,冒险来京城趟朝廷的这趟浑水?
在高韵的质问下,她才猛然惊觉,不是他们错了,而是自己心里的那杆秤错了。
但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她抓着高韵的手,“不要跟姓温的来往,那个人城府极深,你玩不过他。韵儿,辞了太医院的职位,咱们带着书兰回安南县吧。”
高韵面无表情地扒开她的手,“婆婆,你还想控制我到什么时候?我是人,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