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没精打采的样子,将顾西风吓了一跳,“路清,你昨晚做贼了?”
“干活啊,我很忙的。”说着,她抓了几把瓜子放在书桌上,“忽然想起,还没给你吃过这个,尝尝。”
路清剥了一粒籽递给他。
顾西风瞧了瞧才放进嘴里,“这……没什么特别,你确定能赚到钱?”
“这么吃当然不特别,你得这么嗑。”说着,路清教顾西风嗑起瓜子来。
越嗑越香,越嗑越停不下来。
没一会儿,两人便嗑了两堆,嗑得嘴疼。
顾西风一边说不吃了,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现在,你觉得能赚到钱吗?”路清闪亮的眼看着沉醉在瓜子堆的男人。
顾西风伸出拇指点了个赞。
路清咯咯就笑了起来。
得亏这个世界没出现过葵花籽这种东西,不然,她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发家致富。
先前只有几粒,反复种下来,到现在总算是实现了种子自由。
除了种子,还有四袋囤货。
这一茬,她取消了其余作物,除了边角一片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余全都种向日葵。
按空间的收益,种满后,应该一次能收个八九百斤。也就是说,过完年就可以卖。
只是要找个正当来路……
午时,顾西风才喝完药,路清忽然一本正经道:“张嘴。”
“干嘛?”
“听话。”
“啊——”
路清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蓬松又精致的小蛋糕,看到他双眼逐渐放大时,她眉眼弯成了月牙。
“这是……什么?”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蛋糕,怎么样?”路清抿着嘴望着他。
“好吃!”
“我就知道你喜欢吃甜食!”
“嗯!甜到心尖上了,我非常喜欢,谢谢你,路清。”
男人脸上写着笑意,像绽开的白兰花,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只怕,今日这份简单的幸福,能一直持续到年后。
那如春风拂面的脸,直叫人挪不开眼,路清嘴角也上扬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顾三叔正在厨房战斗。
从蒸屉里拿出刚出炉的馒头,还是硬邦邦的,他烦躁地将馒头扔了回去。
将简单的饭菜端到堂屋,便开始叫唤。
“爹,西风,阿典,大嫂,吃饭了!”
“又是馒头……”顾清华先啃了一口,嫌弃道:“都连续做了十几天馒头,咋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爱吃自己做!”顾三叔正因手艺这事烦恼,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那什么,从今天开始,咱家吃饭改成一日两餐吧,吃三餐太费事了。”
“你懂什么?西风说了,少食多餐养肠胃。”
顾西风摇了摇头,吃饭的问题,不应该早习惯了么?
“阿典,娘呢?”
“我去叫她。”
顾典在房里转了两圈,又跑到外头转了两圈,气喘吁吁跑回来,“大哥,没找着娘。”
“会不会在路家?”顾西风起身朝路家走去。
可没有一个人看见。
顾西风心头有些疑惑,回到自家,“没找着,兴许又跑哪玩去了,等她饿了自己会回来。”
以往,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家人也没放在心上,吃起饭来。
席间,顾三叔又说起不想做三餐的话题,与顾清华争论了一番。
顾清华的意思是,叫他找个媳妇,就不用烦恼这种事……
顾西风没参与这种无聊的话题,他默默吃着饭,心里头总觉得有些发慌,有些食不知味,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了。
到了吃晚饭时间,还不见许氏回来,顾家人这才开始慌了起来。
“好端端的能上哪去?”
“西风,你去水井那边,爹,你和阿典去其他区,我去后山找。”
“顾西风,这是怎么了?”路清恰好从茅房出来,就见到顾家人眉头紧锁、愁云密布的样子。
“我娘不见了。”
“什么?!啥时候不见的?”
“中午饭就没来吃。”顾西风眉头紧皱,在院中踱来踱去,心里陇上一层愁云。
中午就没回来,他应该警醒一点,当时就该去找。
愧意、悔意袭过,就像重石压上心头,带着揪心的疼痛。
“上午还在家来着……走,我跟你一起去找。”路清扭头,招呼自家人都帮忙出去找。
天色阴晦,大雪纷飞。
原本走在路上的人,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出了视线,躲进屋里,外头一片空荡寂寥。
顾家和路家一群人,转遍了整个村子,包括周边的山,就是没找着人。
冷风夹杂着雪,扑打在脸上,隐约中,路清看到身旁的男人红了眼,还有晶莹的泪珠蓄在眼眶。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落寞的样子,也从未见过他流过泪。
她只得拽拽他的手,柔声哄着他:“大娘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别悲观。”
实际上,路清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可人走失是事实,她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说。
顾西风紧紧抿着唇,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气,那急躁的心却没得到一丝缓解。
他蜷曲着腰,下巴搁在路清瘦小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午饭时就不在……我早该发现,早该警醒的。”
尽管他很克制,路清还是听出了无限的愧疚、不安、懊恼、自责……
她鼻子一酸,眼眶蓄出泪来,轻轻环住他的腰,“不能怪你,这事谁都没料到。”
顾西风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热气,吐出的白雾飘在空中,很快消失。
“十七年了……”他颤抖着声音。
“什么十七年?”
“她疯了十七年了。”
路清一怔,不知该怎么接话。
顾西风也没想要她接话,他黯然道:“我娘怀我的那年,也像今年这般下着大雪。那时,第二年就是春闱,他一心读书。”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娘一人操持,她挺着个大肚子。”
“可后来,他还是落榜了。他心有不甘,成天喝得烂醉如泥。我娘并未责怪,主动挑起家中大梁,挣钱支持他继续读书。”
“在我三岁那年,又到了春闱,我娘将存了三年的钱全都给了他,让他能安心进京赶考。那时,家里什么都没了,我们靠着三叔和爷爷,才活下来。”
“可是,从那之后,他就再没回来过。”
“之后的两年,村里有个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人,从京城回来,带来了个消息……说看见他了,他入朝当大官了。”
“我娘很开心,你能想象吗?那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她以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后来,那人又说,他在京城已另娶……”
男人的声音,逐渐颤抖失控。
路清放轻了呼吸,任由他靠在肩头,只是泪珠落在衣服上的“吧嗒”声,搅得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