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等沈暖暖各种检查之后,急着问:“暖暖,太后为什么昏迷,你看出来了么?”
沈暖暖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看向那边跪成一排的御医:“皇上,御医院的各位医正都在,他们可有看出什么?”
明宗气得很:“那些都是废物,朝堂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关键时候,太后是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沈暖暖深呼吸一口气:“或许,医正们也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敢说吧。”
一帮御医撅着屁股,垂着脑袋,眼睛却是眉来眼去,他们的确是不敢说。
明宗又问一遍:“暖暖,太后到底怎么了?”
沈暖暖回道:“回皇上,太后中毒了。”
明宗大惊:“太后怎么会中毒呢?暖暖可会解这个毒?”
沈暖暖想说自己不能解,太后这个年纪,这个身体,此毒不解的话,用不上一个月,就会在睡梦中死去。她死了,就没有人威胁自己,威胁邺景州了。
七八个御医都可以装傻,她凭什么不能?
可又一想,自己是医生,医生的面前只有病人,没有多余的什么身份。就算太后杀戮太多该死,也不该是自己做这个处罚。
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沈暖暖最终还是点了头。
“太后中的是一个慢性毒,在太后身体里应该五六年了。慢慢渗入,让她每天睡觉的时间增加一点,长此以往,太后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最后,就是整个人永远沉浸昏睡中,直到死亡。这个毒,臣女能解,但臣女有一个请求。”
敢仗着自己医术跟皇上提要求的,放眼北邺,也只有沈暖暖有这个胆子。
明宗不喜欢被威胁,可很多御医在此,随从在此,救的又是对他有恩的太后。不管为名还是为孝,他都只能点头。
“暖暖你说,提的任何要求,朕都会无有不允。”
沈暖暖道:“皇上误会了,臣女不敢提什么过分要求,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臣女的三个孩子如今在慈安宫,本是太后想要天伦之乐,叫孩子过来住一阵。但如今太后病了,需要安静休养,三个孩子在这儿就不合适了。所以,臣女只是想请皇上一道口谕,送三个孩子出宫,短期不要进宫了。”
沈暖暖说得委婉,明宗却秒懂她的心思。
太后什么人,惯用什么手段,没有人比明宗更清楚。沈暖暖当众要他一个口谕,就是等太后醒了以后,也不能再用孩子威胁她了。
明宗看着沈暖暖的眼睛,忽然生出几分敬意。
她一边受着太后的胁迫,一边还当众说出能解此毒。其实,只要她摇一下头,一切就都结束了。
“暖暖,你啊你啊,放弃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朕都开口了,你却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小事。”
沈暖暖笑了:“皇上,您口中的小事,却是臣女心中最大的事。孩子不能耽误学业,其余的……不该贪的不能贪。”
明宗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有德,你去,送县主的三个孩子出宫。再去库里取三套文房四宝,送给三个孩子。让他们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他们母亲对他们殷殷期望。”
有德领命,沈暖暖下跪谢恩。明宗不打扰沈暖暖,就起身离开,还将闲杂人等请出去了。
沈暖暖给太后扎针的时候,邺景州来了。
沈暖暖想到邺景州可能会来,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太后说的事,你想好了?”
邺景州抿了抿嘴唇,没有回。而是站在床边,问:“祖母的毒……没事吧?”
沈暖暖又在太后的脑袋上扎下一针:“很麻烦,但我可以。邺景州,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跟皇上说:这毒我不会解的。”
邺景州摇头:“就算你的理智说不,你的心也不会说不。京城第一恶霸是对你最大的误解。”
沈暖暖看一眼邺景州,里面满是温暖,没有一点你多管闲事的指摘。毕竟,太后同时威胁的还有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一笑,瞬间心有灵犀撞开了花。
最后一针扎下去,太后睫毛微微动了两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的沈暖暖和邺景州。
总是一双淡淡无情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你们,可以袖手旁观的。”
沈暖暖哼哼:“我和太后可不是一路人。我做事情也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我也有底线。为孩子妥协,是我作为母亲的底线。治病救人,是我作为一个医生的底线。”
太后微微点头:“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沈暖暖忙抬手:“打住,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无私不记仇。来慈安宫一天,你给我造成的心理和肉体伤害,我可都一桩一桩记着呢。太后若想我继续给你治疗,咱们就做个君子协定呗?”
“什么协定?”
沈暖暖凑近太后,笑呵呵的道:“第一,我不用再学宫里的规矩和礼仪。第二,别再打邺景州的主意,就让他自由自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太后少管闲事,才能长命百岁。”
太后听完这一番话,没有生气,反而也扯开唇角笑了一下。
“你既能看出哀家中毒日久,难道看不出哀家就算解了毒也会命不久矣?如此,又何来长命百岁一说?”
沈暖暖怔了一下,才道:“原来,太后都知道。”
太后淡淡道:“哀家的身体,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回来京城,想用剩下的日子,给北邺选一位合格的君主出来。但是,哀家太心急了,所以,用错了办法。”
邺景州坐在床边,握住太后的手。
“祖母,孙儿真的无心那个位置,还请您放弃这个想法。孙儿觉得,大皇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嫡出长子,宽厚仁善,将来他做君主定会是北邺万民福祉的。至于外戚专权,那也只是祖母您的一个怀疑。朱皇后知进退,应该不会让那样事情发生的。”
“朱家隐忍多年,一朝得势,必定会兴风作浪的。”
太后反握住邺景州的手,又道:“但哀家也知道,若心里不想,逼也是逼不成的。这样,州儿答应哀家一个事,哀家就不逼你做事了,怎么样?”
邺景州不知道太后又在谋划什么,谨慎的问:“祖母,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