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怀着“要是现在有小春桃在该多好、什么时候才能跟她一起八卦(王爷和表小姐)啊”的遗憾心思下楼去了,而房间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衡在刚才脱口说出“烛光晚餐”四个字后便反应过来了:烛光晚餐?烛光晚餐可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好吧?自己这是昏了头吗?脑子进了水吗?
但话已说出口来不及改了,顿时很是有些尴尬,脸上便不免显了几分神色出来,只得低着头咬着嘴唇假装在摆弄那两碗早就跟春雨一起摆弄好了的杜鹃花,同时暗自希望沈复不会对“烛光晚餐”这四个字有别的想法。
沈复一开始确实没什么想法,反倒是看周衡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觉得有些诧异,不免稍微想了想,这一想,不免就顺着“烛光晚餐”四个字想到了之前两人在王府内书房一道就着烛光吃晚餐的情形,当然,很是配得上周衡自己之前所说的另外四个字—
秀色可餐。
连带的,当时在书房里两人相处时所起的某些小心思都被回忆了起来,沈复的脸上不免也有了些尴尬的神色。
周衡如果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定然会觉得很无奈,谁能想到,自己嘴欠说的一句话,会让两人有如此殊途同归的想法呢?
而且怎样才能让这么尴尬的时刻早点过去呢?
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干等。
于是一时间,暮春煦暖的风透过窗户徐徐地吹进来,吹着桌上黑色陶碗里挤挤挨挨的娇嫩花瓣微微颤抖,也吹动了姑娘头上垂下的几缕秀发轻盈地拂着她柔白的脸颊如在风中舞蹈,屋里安静了下来,只依稀听到窗外街面上传来的人声。
但是也奇怪,在一开始的尴尬之后,沈复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很快就安定了下来,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让自己意识到,其实这样跟她同处一室也没什么可尴尬的,甚而至于,反倒有些安然。
于是之后还勇敢地看向了那只依旧在装模作样摆弄红色杜鹃花瓣的纤嫩素手,越看越觉得好看,连带那一碗刚才努力忍着没说的插花,如今看着,也觉得甚为美妙,刚才她不是说,这样子的花,在她那个地方,是新娘子手里捧着的花么。
想到这里,沈复便发现自己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头上盖了红盖头、一身红衣的新妇,底下一双莹白的素手里,捧着这么一碗红艳艳的杜鹃花。
嗯,没有大红绸带,其实红色的花儿也很美!
而在那个画面里,自己当然也在其中,后来还上前掀起了红盖头,本来低着头的新妇也不觉羞涩,还抬头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然后捧起那手中的花交给了自己。
阿衡本就生得明丽照人,化了浓艳的新人妆,又一身的喜庆红色,更显得眉目如画,肤白胜雪…
明知道只是自己的白日臆想,但那样美好的美人如花的场面,沈复竟然由着自己厚颜闭眼陶醉了一会儿再睁眼,然后发现脑海里的美人依然在眼前,心情更是舒畅,后来更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勇敢地说了句:
“还站着做什么,想来饭菜很快就到了,坐下说话吧!”
“嗯。”周衡则低声应了句,立马迅速坐了下来,站着摆弄放在桌上的花,脖子有些累。
坐下来的地方,是离沈复比较近的那一侧,但也因此,坐下来后便是背对着他。
周衡只觉释然,不用面对沈复,是以没什么感觉,但在沈复那边,却刚好看到周衡头发全部扎起后露出的一截白皙脖子,加上刚才那声轻轻的答应,越看越觉得她乖巧可人,于是刚才被自己强行中断的画面又继续在脑海里浮现了,而且这一次,更是有些臆想天开了—
与当时在内书房的第一夜刚好相反,这一次,是沈复控(没)制(羞)不(没)住(臊)地想着自己要吻上那白皙美好的脖子…
令他有些懊恼的是,美好的画面刚续上了没多久,楼梯上便响起了脚步声,之后春雨进来了,说酒楼的席面到了。
只是一旦开始想象,便有些刹不住,于是在后来跟周衡相对而坐、一人手边一碗杜鹃花伴着下饭的过程中,沈复便又忍不住想着跟她在夜晚的烛火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的情形,想着想着便有些惆怅,觉得自己等下就要走了,这样的情形不知何时才能有。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伺候的春雨及时问了句:“小姐,咱们是用完饭就去那宅子吗?”
“对啊,去晚了,怕夜长梦多,谁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个打算呢?”周衡觉得今日酒楼的饭菜味道一般,有些油腻,便又加了句:“而且等咱们租下了那宅子,就可以自己做饭了!”
这话不知怎的说得对面的沈复头一抬也应了句:“不错,还是早日定下那宅子为好!”
这样的话,两人的烛光晚餐还是可以有机会的。
至于租下宅子后能否很快就抓住杀人凶手,沈复直觉这背后没那么容易,至于再后面的什么马首玉雕,嗯,还是先不去想吧,沈复觉得,春光一刻值千金,眼前两人能在春风里一起在这个本来自己绝对不会踏足的山间小镇里相对而坐吃饭,还是先好好地品尝那碗滋味甚好的菌菇排骨汤吧!
虽然,连沈复自己都没察觉,心底有那么一丝隐隐约约几欲泛上来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