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手里被拿走了还在稀罕的宝贝,一开始还算好,趴在周衡的膝上耐心地等了一等,只是等了会儿见周衡还在细看,顿时就耐不住了,急得踮起脚就要伸手去拿,嘴里则说着:
“娘,小乌鸦是…是那个义父送给我的!”
小家伙强调的是“送给我的”,落在周衡耳朵里,却是小家伙努力想起来的“那个义父”四个字。
没错,毕竟是沈复送的,那这个小乌鸦应该是黑玉的,周衡一边想着一边颓然地把小乌鸦还给了小家伙,以手抵额撑在桌上低下了头。
怪不得沈复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会让暮云护送自己去找马首玉雕,原来确实有了线索,而且这线索说不定便是从这同样黑玉制成的小乌鸦身上发现的,且很有把握。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呵,哼!
可是真的就要这样回去吗?就这般在这个异时空里狼狈地打了个转、然后一无所得苦哈哈地回去?
那这段时日所流过的泪、受过的苦,还有自以为遇见了命中那个人、为他不顾一切的心情,又算什么呢?
一时间,周衡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旁边的彭婶眼看她脸色不对,以为她是想进去了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正懊悔之前对沈复的态度不好呢,便对春莺使了个眼色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阿瞒都洗完澡了,咱们也早点洗漱歇了吧,有什么事都明早再说!”
“哦对了,姑娘,”春莺一听赶紧拿出手里的一个小瓶子:“这是王爷之前让府里的人送来的膏药,交给了隔壁的侍卫,说是把有淤青的地方揉开后再涂抹,早晚各一次,等下奴婢给您抹上。”
“不用,回头我自己抹上就可以了,你放桌上吧!”周衡依旧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还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是想起王爷的好了啊!彭婶表示很欣慰,看来自己刚才那番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当局者迷嘛,如今这么一点拨,阿衡可得一边抹着王爷送的膏药一边好好回想一番了。
春莺见状则赶紧从怀里又掏出一样东西来:
“对了,姑娘,这是那送膏药的侍卫小哥一道送来的,说是郡主给您的信!”
“长姐的信?”周衡顿时一下就抬起头来,这下彭婶和春莺都看清楚了,周衡的两只眼睛都红红的,连底下的阿瞒也瞧见了,好奇地指着她说了句:
“娘你哭了!”
“娘没哭,”周衡一边接过信,一边哄小家伙:“你都洗过澡了,乖,赶紧带着你的小乌鸦上床去躺好!”
“不好!”小家伙一口回绝,一边踮起脚好奇地想要拿那封信:“这是什么呀?我看看!”
“你怎么什么都要看啊,”周衡见状一边把信举高了些,一边示意春莺把小家伙抱到床上去:“等下咱们一起看,你再帮娘抹下膏药。”
“那奴婢要么去端盆热水来,抹药前您先泡一泡脚。”春莺赶紧表示,彭婶则给自己找了个有些蹩脚的借口:“刚才晚饭吃得有点多,我再到外头去走一走,放心,就在门口走廊上,你们不用担心!”
没想到靖王府的郡主在如此艰难时刻还能想到阿衡,看来也是个临危不乱的人,这就好,说明姐弟俩都是顾着阿衡的,如此一来,一家人齐心协力,这一关不说已经安然度过,起码也有了很大的胜算。
周衡急着看信,也不去多理会她们的话,只说了句:
“好,那你走会儿就回来。”
随后便拿着信坐在了床沿,一边拆信一边吩咐被春莺抱到床上后开始兴奋地翻跟斗的小家伙:
“阿瞒,娘要看信,你要乖乖的,过来!”
彭婶帮着把烛台拿过去放在床边的高几上,走出去时顺带着掩上了门。
屋里头的周衡,这会儿无暇顾及其他人,一边应付着拿着小乌鸦在自己背上“飞来飞去”的小家伙,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
信其实写得很短,只有寥寥数行。信中的字看着则有些虚浮,想来病中的沈怡并无多大力气。
于是待到彭婶和端着盆热水的春莺磨蹭了会儿才有些忐忑地敲门进来,见到周衡神色如常的地和小家伙在床上玩着,不禁松了口气。
彭婶便借着刚才的话问了句:
“怎的,郡主还好吧?”
得到的回答却是:
“长姐在信中并没有多说,只说约我三日后在汤泉镇外相见,到时沈嬷嬷也会陪同前来,我们之前在那见过。”
这下彭婶更是大松一口气,心情都随之畅快了,呵呵笑着表示:
“那敢情好,阿衡啊,既如此,咱们就安心在这住两天,等着城里那边的好消息!”
话虽这么说,周衡当时也应了,只是在上床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失眠了。
许是夜深人静时容易胡思乱想,傍晚沈复说的话,又一句句地浮现在脑海,到后来,便汇总成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自己和那两个侍卫及时地发现了中南道总督的死,难不成自己真的就此回21世纪去?
人生第一次,周衡深深地体验到了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没想到,自以为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其实还是会因为外力的作用而分开。
虽然,如今也算峰回路转,暂时是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吧?
周衡现在也不太有信心了,毕竟陈慧珊那人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而且就连沈复没能想出有效的办法。
唉,想想真是憋屈,要么干脆回去算了,回去无忧无虑,剩女就剩女吧,起码能陪着外婆走完她的最后一程!
可是、可是为何还是舍不得那个人呢?明明他那么讨厌,不跟自己商量就做了决定,还一副瘦骨嶙峋博可怜的样子!
周衡啊周衡,你就那么爱他吗?如果到最后,他还是要跟别人结婚、而你却回不去21世纪呢?到时你该怎么办?
一时间,周衡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姑娘,您还没睡吗?”对面传来春莺低低的声音,另一头的彭婶倒是无声无息,应该是睡熟了。
“嗯,刚才脚上有点疼,现在没事了,你睡吧!”周衡翻了个身朝里,睡在床里侧的阿瞒似是感知到动静,往她怀里拱了拱,一只小胖手还顺势抓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春莺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估计也是实在想睡了,之后再无动静。
周衡轻轻掰开小家伙的手,慢慢地坐起身,盘腿屈膝。也不知怎的,这几次每次一有事情,似乎便就是刚好月中时,而现在,窗外估计刚好又是一轮圆月,月光明亮似水,静静地倾泻在床前地板上。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京城这边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想到三个月前那个闷热、可怕又漫长的夜晚,周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想刚才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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