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呦呦也和他一起做了送餐员，不过她是个妹子，而且是个漂亮妹子，怜香惜玉店长自然把最近的一块送餐区域安排给了她，而南黎，自然是离店远的地方。
“其实，你可以再休养一阵子，我一个人去工作就好了。”这两个月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终于知道了柴米贵，她一个月之前就出去工作了，说起来，南黎现在的这份兼职，还是她给引荐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养我啊？”南黎笑，顺便捏了一下丫丫的脸，唐呦呦环着手臂，傲然道：“养你也没什么，就当是还你人情了。”
“我的人情你肯定要还。”南黎继续笑，不过这一次笑意里带上了一点嘲讽，“不过我觉得你需要先还明杰的人情啊。”
说到明杰，唐呦呦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前阵子，她刚来江州时欠下的那些债的债主找上门来了，南黎那时候还在医院都下不了地，最后是明杰知道之后，拿了钱先替她还上的，还借了一点给他们付房租。
于是，她目前最大的债主变成了明杰。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她嘟嚷着，南黎一边夹着丫丫的鼻子一边挖苦她：“说真的，就送餐员那点工资能养活你自己就差不多了，养我这种事你就暂时别想了，不过心意我领了哈。”
唐呦呦翻了个白眼：“既然你嫌工资低，为什么还干？”
“应急啊。”南黎放下小姑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但肯定不会长久地干，这种职业太没前途了。”
“你既没有学历也没有资历，拿什么找好工作？”这其实是一个月前唐呦呦说要找工作时南黎讽刺她的话，唐呦呦这下总算有机会一字不漏地还给他了。
南黎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哟，真是要刮目相看啊，到底在这江州城里混了几个月没那么土包子了嘛。”
“你才土！”唐呦呦大怒，来了几个月，也知道“土包子”是不好听的话了。
“好好好，我土我土。”南黎举起双手投降，随后又问道，“说起来，这送外卖天天到处跑也挺累的，我刚跑了一天双腿就直打颤，你这一个月还真吃得消啊。”
“这算什么？”唐呦呦不屑道，“从前我在山上的时候，每日修行，体力消耗不比这个小。”
南黎看了她一眼，而后笑起来：“你还真是女汉子啊……要不明天我去跟店长说一声，然后你跟我的送餐区域调换一下？”
“哼！”唐呦呦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有脸就去说。”
南黎耸耸肩：“这有什么没脸的……不过这工作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至少现在不用熬夜了。之前在那间酒吧的时候……”
“那酒吧已经倒了。”唐呦呦淡淡地说了一句，南黎怔忡了一下，随后又笑了一下：“是啊，倒了。”
唐呦呦不置可否，起身往浴室走去，南黎想起什么来，赶忙说道：“对了，我今天遇到个古怪的人……”
唐呦呦一听就停住了，回过身问道：“怎么回事？”
南黎把那个女人的事情大概地描述了一遍，唐呦呦也皱起了眉：“确实有几分古怪。”
他连忙吐槽：“是吧是吧？你说这女的，是不是很奇葩，还不要男的送餐只要女的，难道她家是开尼姑庵的吗不能见男的？”
唐呦呦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嗯，重点在后面。”南黎的颜色收敛了起来，“这么诡异的家伙，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送完所有外卖之后，我又绕回去找了住在那楼里的其他人打听了一下，结果还真是吓了
一跳。”
“怎么回事？”唐呦呦有几分好奇。
“那个女孩在他们那一带，还小有名气。”南黎笑了一下，“至于原因，听说是她有一身过阴的本事。”
“过阴？”这下唐呦呦也有些惊讶，“下神之术？”
“过阴”又称摸吓、摸瞎、驱鬼、下神、下阴、走了等等，称呼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各地民俗不同，所以很多地方叫法也不一样，不过大意却是一致的——从阳间过到阴间。
这是一种民间巫术，传说掌握了这种术法的人可以在阴、阳之间自由穿越，沟通信息，因此总有不少人想从过阴人那里知道一些事情，前世今生，过去未来，人们对于未知总是带着强烈的敬畏和更加强烈的好奇心。
古往至今声称自己会过阴的人着实不少，但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骗子，要不民间的那些骗财骗物的神棍神婆是怎么来的？不过也不能一棍子全打死，的确有些人是真的天生会过阴。
而这些人天生就能知道自己的死期，更有甚者，能够预测到别人的死期，这就属于“窥测天机”的范围了，所以过阴者虽然天赋异禀，但作为代价，命数通常都不会太好。
严格意义上的“过阴”是体质异能者天生的本事，但也不意味着沟通阴阳两界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他们道门之中就有请“神”上身的术法，也就是唐呦呦说的“下神之术”。
而这个“神”只是一种统称，事实上“请”来的不只是神，应该说，很多时候都不是真正的神，更多时候是鬼或者妖。
毕竟请到真正的神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以很高深的修为做底子，但请来妖鬼之辈却简单得多。南黎自己就能做到，有时候他也会请一些妖鬼之类的要帮忙做事。想来唐呦呦应该也可以，只是她应该是看不上这种方式的。
其实这种下神之术，说白了就是跟鬼神做交易，这种交易的范围非常广泛，可以是向鬼神询问一些玄机天意，也可以是借用鬼神本身的力量，只要付得起代价就行。自然，难度越大，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如果她真的会下神之术，那不就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了？”南黎略带调侃地说道，“不过我真是一点没看出来她像个修道之人了。”
“还是要去看看。”唐呦呦沉吟着，“若她只是个骗子那还好说，若是利用邪术害人……那绝不可姑息！”
“骗子啊……我先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问的那个大婶，却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姑娘却有几分神奇之处，一些吉凶运气之类的事情，还是说的挺靠谱的。”南黎摸着下巴，“所以她这会过阴的名气也渐渐传了出去，也有些人慕名上门了。”
“莫非，她是以此为生？”唐呦呦问道，南黎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听那个大婶说了，那个女孩是个孤儿，家里人都不在了。”
“是个孤女么？”唐呦呦皱了一下眉，“不过听说过阴者天生命数不济，她孤苦一人……倒也并不意外。”
南黎点了点头：“是有这个说法，不过还是要眼见为实。”
唐呦呦侧目：“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说过阴么？那亲自上门去测测吉凶吧，也顺便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发财，把欠我的钱给还了。”南黎摊手。
“为什么是我去？”唐呦呦斜睨着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跟这些招摇撞骗的家伙打交道。”
“因为我没法跟那一位打交道呀。”南黎耸耸肩，“我之前就说了，那女的很排斥男人，而且那大婶也跟我说
，她只给女人过阴，从来不许男的进到她家里。”
唐呦呦吃惊：“过阴还有这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
“过阴肯定没有这规矩。”南黎的眼角眯起，“所以我才对这个人感到好奇。”
唐呦呦听他这么说了，也只好应了下来：“我去就我去吧……不过，什么时候去？”
“明晚八点。”南黎应答如流，面对唐呦呦疑惑的眼神，他狡黠一笑，“因为我已经拜托那位大婶帮你预约了。”
原来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唐呦呦彻底无语了。
“就是这里？”唐呦呦指着这栋破旧的居民楼，和附近一些高高矗立着的摩天大楼对比起来，这一处着实有些磕碜。
南黎点头，唐呦呦看着这栋楼有些感慨：“这地方倒似乎比我们住的那边，还要老旧一些。”
南黎忍俊不禁：“连你都看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黎那顿嘲讽起了作用，今天陈雪梨果然没有再在他们店里订餐，南黎是送餐工作结束后和唐呦呦一起来的这里，为了不让人起疑，还特地让她换了一身现代装。
“那我现在上去？”唐呦呦问他，“是哪一间来着？”
“501室。”南黎说着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八点过了一刻，他抬起头对唐呦呦说，“差不多了，现在先上楼去吧。”
唐呦呦颌首，接着又不经意地扫过这栋夜色中的居民楼，便挑了挑眉：“看方位，那扇暗着的窗子，就是501吧？”
南黎也一眼就注意到了，原因很简单，其他的窗子都是亮着灯的，对比起来很明显。
南黎想起先前那姑娘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倒也不怎么意外：“嗯，应该是那里没错了。现在我们上去吧，不要迟到了。”
随后他们便一起进了那栋楼，里头倒是不暗，楼道里有灯，而那昏黄的灯光倒是和他们住的那边很相似，看来这有了几十年历史的楼房都是一个德行。
“诶？大婶，又是你啊？真巧。”南黎带着唐呦呦刚走到二楼，就意外地遇见了一个熟面孔，就是昨天他绕回来之后打听消息的那位大妈。
和昨天一样，她还是穿着那一身衣服，一看刚吃完饭要下去遛弯，甚至手上拎着一塑料袋的垃圾都跟昨天是一样的。因为如此，所以南黎一眼就认出她来。
只是这位大婶的记忆力似乎并没有他那么好，听到南黎的招呼声之后，定睛看了他们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哦……你又来了。”
“对啊，昨天我让您帮忙预约那一位……您应该没有忘记吧？”看这位大婶的记忆力似乎有些堪忧，南黎不禁有些着急，那大婶终于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没忘没忘！不过，小伙子你可不能进去，雪梨那个姑娘，自从她唯一的哥哥去世之后，变得很孤僻，从来不跟男孩子说话的。”
“我知道。”南黎笑眯眯地应道，“我不进去，在外头等着她。”
“哟，这姑娘够俊的啊。”大婶打量了一下唐呦呦，随即八卦的目光扫向南黎，“这是你的小女朋友？”
唐呦呦一怔，南黎却是面不改色：“哪里，这是我妹妹。”
唐呦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南黎却假装没看见，继续乐呵呵地跟大婶说话：“大婶啊，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上去了哈。”
“哎哎哎，等一下，”大婶急忙叫住了他俩，“话说，你俩就这么两手空空地上去啊？不知道规矩？”
南黎这下也楞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哦，我们赶时
间来的，到时候直接给她现钱。”
“这……香烛总要备的啊……”大婶犹疑着，南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急忙拉着唐呦呦上楼去。
“大婶再见！”南黎随便挥了两下手就不见了，不过大婶又低估了几句，他没听清楚，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手里提着的那袋垃圾，那塑料袋是透明的，很明显看得出里头是一些剩饭剩菜，还有一个吃剩的鱼头，没有多少肉了，整个形状也不忍直视，但鱼的一个眼珠子还在，斜斜地挂在眼眶外。大概是错觉，南黎总觉得，它一直在盯着自己。
可这怎么可能？南黎摇摇头，然后跟着唐呦呦一起上楼。
到了五楼，南黎停在走廊转弯的地方：“我就不过去了，你去敲门。如果她问你要问什么，你就说财运。”
“我可不觉得真能问出来。”唐呦呦嘟嚷着，“况且一切气运早有定数，问出来又有什么用？”
南黎无语：“只是告诉你这么说而已，你是去调查情况的，又不是真的让你去过阴的。”
唐呦呦面色一滞，随后两颊鼓起：“我知道了！”
“那就去吧。”
唐呦呦转身就走，南黎又连忙加了一句：“喂，小心点！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唐呦呦还是那句话。
唐呦呦停在501室的门前，敲了两下门，也是等了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
就如南黎说的那样，住在里头的人戒心很重，只翕开了一条缝，唐呦呦只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打量她，不过对方显然看清了她这边的情形，兴许因为她是女的，所以门开大了一些，而唐呦呦也终于看到了开门的人。
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很瘦小头发很长的女人。
“你是李婶介绍过来的人？”她出声了，声音低沉而且沙哑，唐呦呦点了一下头：“是。”
对方又看了她两眼，又掩上了门，唐呦呦楞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在搞什么名堂。
但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吧。”
唐呦呦跟在她身后，终于走进了这间神秘的屋子，里头果然和南黎描述的一般，光线很暗，而且十分的阴冷，屋子里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幽幽地燃着。空气中还有很重的香灰的味道，她定睛一看，旁边还放了一个白馒头，已经变得干硬了，馒头上插着三柱残香。
这情形，若是落在普通人眼里，着实诡异的很。
“你坐吧。”那个女孩指了一下，唐呦呦看过去，那里放着一张椅子，而她自己坐在了一张藤椅上，两只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看。
她的瘦削令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她眼窝又深，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很容易令人觉得瘆的慌。
但唐呦呦只是皱了一下眉，随后便依言坐了下来。
她迅速地扫视了一眼这屋子的摆设，不得不说非常简陋，除了桌椅之外，还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放了一缸金鱼，几尾金鱼摆着尾巴游来游去，为这间阴冷黑暗的屋子增加了一点生气。唐呦呦这才发现这里之所以一点光都不透，是因为这房子里的窗户都用厚厚的黑布遮住了，连卧室门上都垂着一道门帘。而她进来之前，似乎是连蜡烛都没有点的，这女的又不是瞎子，难道一直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生活着吗？
“你想问什么？”她忽然开口，唐呦呦楞了一下，随即按着南黎教的那样说：“财运。”
而她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这女孩
的意料，她的眼睛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你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东西，都必须保密，绝对不能透露一分一毫，否则便不得善终……你照着说一遍。”
这与其说是告诫还不如说是威胁，唐呦呦弯了一下唇角，然后照着她的要求说了一遍：“……若是我透露一分一毫，便不得善终。”
那女孩见她应了，面色稍缓：“你叫什么？”
“我叫……”唐呦呦迟疑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那女孩却突然站了起来，她掀开了那道门帘，推开了卧室的门，虽然很快又关上了，但唐呦呦感觉到这屋子骤然又冷了几度。
那里头有什么？唐呦呦也霍然起身，她正要走过去看个究竟，那女孩却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你出去！”
唐呦呦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却只是一声冷笑：“你那房间里，装了什么东西？”
“滚出去！”那女孩暴怒起来，她甚至伸出了干瘦的胳膊去推搡唐呦呦，只是她实在太瘦弱了，根本推不动唐呦呦。
反而是唐呦呦拂开她的手，硬是要往那个房间里去。
就在她撩起门帘的一刹那，忽然听到身后的人一身尖叫，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唐呦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那女孩竟然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你这是在碰瓷吗？！”唐呦呦也怒了，被碰过一次的她心理阴影不是盖的，但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俯下身去试探了一下女孩的呼吸，结果却是大惊失色，虽然不至于没气，但呼吸变得很微弱，可以说是气若游丝。
唐呦呦吓了一大跳，这会儿也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是冲着卧室里的东西去的，毕竟要是死了人，她的罪过就打了，她急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南黎！南黎！”
南黎原本就在外头的过道上抽烟，突然听到唐呦呦这么着急的声音，也是相当的吃惊：难道还真遇到什么危险了？
于是赶紧掐了烟头往501室跑去：“怎么了？！”
唐呦呦开了门，惊慌地指着那女孩：“她、她、她……她快要没气了！”
南黎来不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借着屋子里幽暗的烛光，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陈雪梨，他皱着眉走过去，发现这女孩紧紧闭着眼睛，面色青紫，倒像是急症发作了。
他探了一下她的心口，没有感觉到心跳。
南黎已经，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一下，还好瞳孔还没放大。
是心脏骤停了吧？
他来不及想太多，双手交叠放在陈雪梨的胸骨下，开始有节奏地按压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唐呦呦不懂这胸外心脏按压术，不过这当头还是忍住了没问免得打搅他，她相信他不会胡来的。
南黎忙的满头大汗，唐呦呦却手足无措，看来这个陈雪梨好像真的很危险的样子，这让她觉得很自责。
如果不是刚刚自己硬要往里面闯……
“药！”她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唐呦呦一怔，险些以为自己有了幻觉。
“药在那边的抽屉里，请喂给她吃下！”这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唐呦呦猜到了这个声音是何方神圣，不过此时却也没时间去作计较，她按照那个声音说的，拉开了那个抽屉，里头果然放着一个药瓶。
唐呦呦抓起药瓶迅速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却发现都是一些奇怪的字，她不至于认不出但放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西药吧？
于是她把药递给南黎：“你看看这个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