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嫄噎了一声,再扯下去,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一路白彬相随的缘故,眼瞧着那手在脖子上轻轻一收,她的心也上下窜跳不受控制,“待、待我们去完蓬莱台,想办法取到解药后我再替门主画。”
“懂得与我谈条件了。”
“哪里敢!”苏嫄嘴巴一撇,已经快逼出眼泪了,“左右云冷羿那厮喂了我毒药,我去寻他拿回解药,他还能将我怎样。”
步厉收了手不再说话,他取出自己手头唯一的那张残图,细细查看。
苏嫄哪敢再多看,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自己一个失了准心受不住诱惑就将全部事情透露出来,坏掉白彬一心努力的结果。
简直是天人交战的痛苦。
其时白彬正靠在墨昔尘怀里,叹了口气问:“想什么呢?”
墨昔尘与白彬在一起时候,话才是很多,他照实说了,“苏嫄她会不会被逼着将玄天八卦交给步厉?”
白彬捂着脸,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这是我最担心的,你徒弟她被逼的可能性不大,我就担心她无事献殷勤,将玄天八卦的内容交给了步厉。”
“这是为何?”墨昔尘很是不明。
白彬戳了下他的鼻尖,“这你就不晓得吧?她爱的人就是步厉。就比如你想知晓我的秘密,我哪一桩不告诉你?”
墨昔尘很是意外,旋即陷入了沉思当中。
“若是如此,让步厉替她完成心愿便好,你与我就别去掺和这些事情了。”
白彬瞪了他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置身事外。我问你,步厉何许人?地狱门门主,他就算是也喜欢苏嫄,要替苏嫄完成心愿,到最后也一定是为了自己,最要紧的是,若让步厉颠覆江湖与天下,我宁肯凤烨然还活着做那凤帝。”
墨昔尘倒是明白白彬的,步厉其人,性情阴冷霸道,如何能为天下至尊。
“眼下只能祈祷苏嫄别要色迷心窍,幸好我手头还有一张残图,哪怕是她都兜了个遍,也是不怕的。”白彬笑言。
“你还真是担心你的好姐妹。”
白彬反咬一口,“你是太不担心你的好徒儿。”
只是第二日,当一句轻飘飘的言论闯入白彬耳里时候,她也有了交友不慎的冲动。
这句话如是说:惜香公子白彬的未婚妻亲口透露,就说那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的惜香公子,原来真的是个断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嫄总算是稳住了步厉的心思,至少步厉护着她,风子轩
哪怕是再有意见,也只好忍气吞声不再多言。
清晨她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外面打水伺候步厉起床。回到了地狱门,她自己很快的调整回了侍婢的习惯,只觉这样做自己也很快乐,哼着歌打开了门,却看门口正守着两人,其中一人便是那一笑就是口白牙还十分可爱的明澜。
这明澜毕竟算是熟人,忙慌打招呼道:“苏嫄姐,起了呀?”
现在谁不晓得苏嫄才是最有可能的门主夫人,见他与苏嫄关系不错,甚是艳羡。
苏嫄见是明澜,心情也是大好,这明澜当初冒死帮自己的忙她如何能忘,“早啊,其他人都起了么?”
“回苏嫄姐的话,大部分都起了。”
“嗯,那好,我去打些水。”对明澜,苏嫄也只能有些明面上的话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点了点头后,她端着盆走下楼去。
这时已经有一些惯常早起的地狱门门人聚众坐在一起,桌子上放着像小山一样的馒头包子,她笑了笑,刻意避开远些,到客栈后院打完水,又去灶房烧些热水,正站在原处时候,外面大堂里居然传来了几人的低语。
“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武林大会都有谁去参加?”
或者正是修习清心大法之后她对于外界的观感格外的敏锐,听见武林大会四字后,立刻放出动中取静的心法,让自己处于静中之境,而外物纷扰纷纷清晰可见的入了耳朵。
“听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格外热闹,正派盟九天门为首、少林武当掌门悉数应冷羿前来,最耀眼的莫过于江湖第一美人清夜仙子秋夜卿,思慕侯司徒空山、武林双玉郎的西九公子惜香公子、江南墨门、百花宫百花上人花韵绵等会尽数到场。可惜我们异类教派总是不能团结一心,无法结成盟约与九天抗衡。”
听见惜香公子的名头时候,苏嫄的心微微一颤,白彬要来蓬莱台参加武林大会的么?她记得没错的话,原先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那今年我们既然没有收到冷羿约,如何能上山?”
“说到底还是今年的组织者厉害,除了正道盟的盟主大选,蓬莱山庄的庄主任天煌特特请到了铸剑大师莫青霜,为今年的武林大会铸得一把好剑名曰沧溟。”
“沧溟剑?这名字听来甚是诱人啊。”
“何止,任天煌待剑出之日便对外宣称,赏剑日亦是剑主出现时,所以这一场盛会不需冷羿约都可上山,能者得之
。”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我们的门主便是借此机会得以上山,布下埋伏。”
“嘘,这后话就别说了。沧溟剑门主一定是想得到,其他的,我们便自求多福。”
苏嫄听到这里已是大概有了眉目,原本武林大会是不允许外门邪派参与,然则今年的蓬莱山庄行事作风不与往日相似,也给了地狱门可乘之机。
忽然明澜在旁边喊了声:“苏嫄姐姐,水早已烧开了,为何还傻站着?”
苏嫄一惊,从清心大法中还回心神,连忙回道:“想事情想的有些走神,都是我的不好。”
见无外人,明澜偷偷的靠了过去,轻声问:“苏嫄姐,听说你怀了……”
“莫要胡说。”苏嫄薄嗔,面上有些挂不住,顿时绯红上脸,让明澜亦有些走神,“切莫人云亦云。我与门主清白的很。”
明澜眸子闪亮,“我就说苏嫄姐为人正直的很,才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什么。否则当初那么危险的时候不会救了这么多人的命。”
苏嫄自然知晓那什么是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将热水倒入盆中,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并非我能抉择的。”
也不再与明澜多话,后来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顿时心软,又退回几步道:“练了几年功了?”
明澜咧开白牙,“三年。”
“伸手来我看看。”苏嫄摊开掌,一副大姐姐的模样,让明澜揪着袖子好半晌才伸出手来。
苏嫄切过他的手腕,垂眸不语。忽然松了他的手,“底子还是不错。若是你愿意跟着水堂主,我倒是能与千墨大哥说说看,其他的堂主我却是没什么作用的。”
再不多言,她端着热水走出灶房朝着二楼走去。心底却又是一声叹息。
言凉早已带着一批人先行离去,除了风子轩,剩下的门人就仅有十余人而已。不过依着武林大会赏剑会的规矩,每个门派只允许五人入内,苏嫄算计了下,除却步厉风子轩言凉,副堂主的武功也都没有自己高,所以或者步厉也会带自己过去。
每当她回头时候,那小明澜总是对苏嫄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极其灿烂。教她无奈摇头。
是夜,因为没赶得及到达下一个城镇,众人只能在野外凑合一夜。不过这反倒让粗野汉子们十分开心,找柴打野味忙的不亦乐乎。
步厉正与风子轩坐在一起商量事宜,只是步厉不允许苏嫄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能出外帮忙,她很
聪明的离得远远的。风子轩不信任自己她是看出来了,当然她也不喜欢风子轩,所以也不在意。
不过这时候才觉着有几分孤单,尤其惦念白彬与墨昔尘,虽然在地狱门生活了十年之久,出得门来相识的人还是几乎没有,除了那个正抱着一堆柴放在自己面前的明澜。
“嫄儿姐姐一会帮忙烤下兄弟们打来的野味?”
这小子又将自己的名字叫的亲热了些,不过苏嫄也没往心里去,微笑着点点头,“也好。”
见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欢,明澜的眸子微微一黯,蹲了下来轻声说:“嫄儿姐姐是否不开心?”
苏嫄忙摇头,也压低了嗓子回答:“不用管我了。去点火吧。”
明澜微微一愣,还是转到柴火前伺弄着,苏嫄看着眼前这个小兄弟,还是升起了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心思为何,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和灿烂的笑就教她生不起恶感,想了想她握了握拳,偏头看了眼步厉,其似乎正也往这边瞧来,四目一对便自挪开。
苏嫄借故上前帮忙,用自己独家心法的声音低语着:“不知道明澜你从何而来,为何而入门。只不过还是别对步厉行违逆大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明澜怔住,她接着道:“这些年来地狱门的细作都被以不同的方式残忍的杀害,我实在是不忍心你也被揪出来,如果有机会还是尽早离开吧。”
明澜恐怕没想到,明明已经收敛了内功居然还是被苏嫄发现。他收了笑容,轻声回道:“其实我是为了冥心大法来的。”
苏嫄舒了口气又瞪了他一眼,“你看看门主的脸,便晓得这功法并非人人可练。自己的武功也不算低,何苦讨那便宜。”
“哎,嫄儿姐姐你不懂这渊源。”明澜苦笑,见苏嫄的脸凑的如此近,还是红着脸撇过去,又低身将柴火摆好,“好吧,算我怕了你,明日我就寻机会离开。”
“这就对了。若是有机缘,是你的就是你的。”苏嫄想起自己的清心大法,补充了句。
“咳。”步厉风子轩的树下忽然传来声清晰的咳嗽声。
苏嫄苦着脸道:“门主唤我了,我这就过去,记住你的承诺。”
她爬起身,绕过已经生好火的诸火堆,走到步厉身旁蹲下,风子轩借机告退去了别处,只留他二人于这处。
步厉的手轻轻一勾,便在苏嫄的轻呼声中将她控在了自己的怀中。这算是第一回
在众人面前的行径,让苏嫄面红耳赤又不敢推却,她很明显看见明澜眼中的惊讶,更是不安,“门主……好多人在,还是……”
“怕什么?左右你招惹人的能耐,倒是越来越高深了。”步厉看向明澜的眸子里显出丝危险的意味。
“什么?我没有!”苏嫄眼睛圆睁,慌张摆手。
步厉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她渐渐没了底气,若是能选,此刻真想慌不择路的逃跑,偏生又贪恋怀中滋味,良久无言,拿着双静如止水澄澈见底的眸子望着对方,直到步厉轻轻的叹了口气,松开了苏嫄。
苏嫄才晓得,自己又算逃过一劫。
天上一轮孤光,静谧的树林内,有一人渐渐脱离大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黑夜当中。
步厉倏然睁开眼,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单手紧扣,正靠在树旁酣睡中的苏嫄被手臂上的疼痛惊醒,惺忪的望了他一眼。
“他走了。”
苏嫄的心里突地一跳,再看向众人之间,的确已经没有了明澜。
“你倒是聪明,劝他早些走。”步厉冷哼了声,“幸好他不是曹新。”
苏嫄垂首,“我也不是圣主子……”
步厉忽然起身,拽着她的胳膊朝后山走去,风子轩被这动静吵醒,好奇的看着两人,步厉冷冷的落下一句“看好他们”便自消失。
风子轩哧笑了声,这家事当真麻烦。他也没多想,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苏嫄不敢多话,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终于二人站在一处山岩上,可以俯瞰到幽深夜里的崇山峻岭,若无数头沉睡中的巨兽,四野宁静。
步厉说:“山下有地狱门影卫十二人,你明白他的下场么?”
苏嫄恰如五雷轰顶,呆在了原地,“他没有做过什么对本门不利的事情,门主你便放过他吧。”
步厉狠狠的拽着她的胳膊到自己面前,“你自己好生看。”
黑影掠过,十余人将那少年包抄在当中。
苏嫄一时紧张,也不知自己揪住的便是步厉的大掌,只是闷不吭声的盯着山下的战斗。她当然希望明澜可以成功脱围,毕竟虽然只见过几面,却对这少年浑身散发出的正气颇有好感。
影卫乃是地狱门行使江湖暗杀的小组织,连苏嫄这般亲近的人也不晓得谁是影卫们的头。但见他们一个个身手迅疾,只要明澜脱出缺口,便马上有一人拦在了他的面前。连环反复,终于缩小了包围圈,以合围之势将明澜控在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