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襄。”我看看清涟身后的小襄，“你与我们一起去？”
小襄还是那种笑容，憨憨的，黑葡萄似的琉璃大眼依旧惹人怜爱，“求上主答应。”
我有些迟疑，毕竟此去甚远，若是有何危险，恐怕真的分身乏术。但我还是挺喜爱这个娇憨的孩子，若非有她，我早已在诛仙岛被那潭死水给吞没了，所以点了点头。我心中暗道，清涟与这小襄倒是有些相配的，看小襄对他的痴情样，似乎都不是一天两天的干系。
“那我们如何去？”
我从未去过魔界，除了昆仑那道捷径，其余的路我倒真不了解。
小襄眨着大眼，突然说：“清涟哥哥好厉害的。”
“清涟哥哥他可以啪地一下从这里来，再啪地一下从这里出去，可玄妙了。”
清涟微微一笑，并未有自得之色，“嗯……倒也不是不可……”
这话方一说出口，他面色蓦然大变，似乎体内有气体相冲，喉间翻滚几下，一张脸瞬间煞白。
“怎么了？”
见我们向他围上，他慌忙拿手挡开，退到一旁山壁处掩在树下喘着气。
清涟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极为神秘的角色，至今他在我心里有个定论却不敢开口相问，若他不愿意直言我又何苦多问。
然则他此时的状态，那般痛苦，额上的汗滴滴下落，出尘的面容因为痛苦紧紧蹙在一起。
小襄欲要上前，我却一把拦住她。
既然清涟不想让我等碰触，我想还是依了他的意思。
所以，我们两人便静静地等候着。靠在山壁上犹自喘息的清涟，终于舒了口气，缓缓直起身。
见我们眼中都有疑问，他抚着心口喘了一声，说道：“在蛮荒之地受的旧疾，近日发作得尤为厉害。”
“那……”
“所以恐怕不能按小襄说的那般走了。”
我张大眼，问：“为何？”
“空间转移是需要耗费法力的，我每次运用这类法力，都要休息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清涟倒也不介意，道，“若如此，只能有一条路可去魔界。”
“你说的是昆仑么？”我蹙眉，只知道此时的昆仑可谓是困难重重，若是只有这条路，免不了又是一番波折。
清涟没回答，我知道我是猜中了。
所以说，我永远是一个倒霉蛋子，大圣爷爷九九八十一难，可西天成佛；我亦是种种劫难，明明有成佛的路，我却必须脚踏实地地走。
“唉……”几番长叹，我只好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我四人从此处向西北方向飞，大约需要五日可以到达昆仑境内。”清涟面向西北方，目光中有些不明的思绪。
我知道清涟不喜欢昆仑，那次在昆仑就情绪怪异。
但我也是愁眉不展，“昆仑如今已是魔军天下，这从昆仑入魔界，恐怕会打草惊蛇。”
“以我等的法力，似乎这个不是问题。”清涟颇为自信，上下打量着我，“何况……百花上神的上古神力已经全部恢复了呢？”
我不理会他，向天上遁去。清涟哈哈长笑，也与小襄紧紧追随。
小襄不紧不慢，突然问清涟：“是要去昆仑吗？”
这后知后觉的丫头啊……我悬在云间，听清涟与她一字一句很有耐心地解释着，“对，要从昆仑下到魔界了。”
“昆仑啊……”这小丫头眉间忽然凝出了不似她的心事的“川”字。
清涟听她这般说着，眼睛飘忽到了小襄的腕上，那熠熠生辉的玉镯。
或许这二人的渊源也是从昆仑开始的，只是我很担心，小襄的这番爱恋，会花落无情。
清涟何许人，我太了解了。
这人虽三番五次说要我嫁与他，但都是满口的胡言乱语
，从不能当个真，浑不知他的一番真心都托付在谁的身上。
莫不是那个晓芙？
一路向昆仑，无波无浪，云端上看着市井中家家户户，也瞧着有几分乐趣。
然则就在第三日，见这地上的景况愈来愈荒凉，处处都是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不是当初我们上昆仑时候的盛景，反倒变得人烟稀少，一处又一处破败的城池落在脚下，兵荒马乱之象充斥眼底。
满心疑问之下，我们遁行的速度也渐渐降下。
突然，清涟眼色微变，我亦是瞧着地面上的那一幕变了脸色。
山野极尽荒凉，几个妖魔在荒野上肆虐，口中叼着断肢残臂，血淋满地。
现在上昆仑并未有那般简单，整座昆仑境地从入境的壶口处便有无数魔界守兵。
我们缓缓走出这片森林，看着满眼疮痍的旷野，相顾无言。
“休息一下吧。”清涟缓缓道。
我点点头，几人寻了一处大石，坐在上面打坐休息。
人间此刻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丛林内外的妖魔依旧在搜寻人迹，那听着令人生厌的嘶吼声依旧源源不断地闯进耳中。
小襄的额上也流出了滴滴汗水，魔性的声音的确有引人偏离正道的效用。
我弹指，一道结界罩在我们身外，紫色华光在结界上抹过，那些魔音便被隔绝在结界之外。清涟的眸中微微一动，问道：“你这股神力似乎与当初我见你时有些差别。”
哪里敢将自己修习过重生诀之事随意告知，我只能淡淡地说道：“只是封印破开法力恢复，差别只是在此而已。”
清涟着意看我一眼，就那么淡淡一瞥，便不再多言。
碧渊与小襄的气息渐稳，我也宽下心来。
一时之间，我们陷入了比较沉默的状态。
“扑啦啦——”三声鸦鸣，几只从林间穿行的
乌鸦在我们面前飞过。
当头的一只乌鸦眸中泛红，我颇为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只乌鸦，谁知那乌鸦竟似是察觉到我们这方结界，居然侧头看了看我们的方向。
那红色的眸子只一看，我的心口处便像被敲击了一般，空空空三声。
我奇怪地嗯了一声，抚着心口望着那乌鸦远去的方向。
却在这时，清涟也呻吟了一声，原来方才不仅仅是我看了这红眼乌鸦。
他的状态比我奇特得多，只见他猛地抚着心口的地方，双手扶地。很明显他在忍耐着什么，那额间的汗便似是低落的雨滴，不断地坠落于大石上，渐渐地，那指尖扣进了石间，额上青筋暴出，闷哼一声。
“清涟。”我终于忍耐不住，呼唤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那双眼中布满血丝，突然起身向外狂奔。
小襄睁开眼，大惊失色。
“你在此等候，我去寻他回来。”我连忙加大结界的护持，脚底也不停歇，追着清涟而去。
他掠走的方向很怪，或者是完全没有方向，只是在发泄什么，一路上曲曲折折，跌跌撞撞。
这哪里是那平时泰然处之的清涟，这哪里是那个轻狂言笑的清涟，我一咬牙，飞出手中百花练，直直地向清涟捆去。
至少要先稳住目前他的失态。
哪里想他的手只一招，一柄八极大剑封住了我百花练的走势。
“清涟，你去哪？”我刚一晃神，他便再次掠开。
他此时定是有何事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才自己跑了开来。
但是，他耗费法力去了九重天上救我，我应是要感激他的。
虽说他与我，没有太多交集，但是正因为救我太多次，我还不能对他视若无睹，所以气急之下，又跺跺脚开始追寻。
眼前是一片崇山峻岭，脚下是一条河流。
再往前，已是
过了几座连绵的山脉，不论我如何呼喊，清涟就是不出现。
这人，怎么就那么固执？
我恼怒之下，掐出一片花蝶，手中悬出清涟的那只白玉环佩，漫天飞舞地开始寻找清涟的下落。
似乎是知道这白玉环佩应是与清涟心心相印，所以我对着那白玉环佩说：“清涟，你在哪里，你快给我滚出来。”
我气急败坏地说着，这白玉环佩依旧在风中荡了几荡，复又回到我手中。
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他定然不可能听我说这么几句话便出来，所以我再次掐诀，又散出一批花蝶。
随着越来越多的花蝶在空中漫舞，终于有一批似有异动，掉头便向着不远处的环形山脉飞去。
以免他再次落跑，我连忙掐指收回花蝶，脚下腾云，向那环形山脉飞去。
悬在空中，我知道他定是在这片山中躲着，眼前抹开一片清明，向这片山中探去。
原来我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主。
深深叹了口气，这绝壁高峰便凝在了眼前，那抹白衣孤傲地站在峰顶，就是那一瞬，身子落下。
我匆忙赶到之时，清涟倒在地上已是面如金纸，呼吸间微微喘气。
“清涟。清涟。”我叫唤两声，他毫无回应，仿佛方才那抹孤傲的身影只是个错觉。
刚欲执起他的手，清涟长喘一声，兀自颤抖起来。
我慌忙将他紧紧按住，生怕他又是一个弹跳，便消失在了眼前。
清涟迷乱的眼眸缓缓睁开，见我在他身边，似乎有些惊异，不多时，便猛地抛开我的手，战栗不已。
“不要过来。”他推开我，仓皇地爬起身。
我面色几经转换，还是追上，抓着他的衣袖。对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我不敢太用强。
怕他暴怒之下，八极大剑挥出，少不得缠斗一场，谁胜谁负恐怕不敢定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