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空中来回闪劈,落在凡间的人眼中,就如同晴空突然响起了惊天雷,百姓们纷纷走出门,仰头望着雷光从这头劈到那头,一缕白云从这边飘到那边。瞬间已是半片天空黑云压顶,半片天空白云朗朗。
下面的老百姓纷纷指着那黑云压境的半边天,道:“要下雨了,赶紧的,赶紧回家。”
风卷残云般,黑云已是将白云逐得四处逃窜,只余那一朵在雷光中闪避,突然一阵霞光万里,压低了整片天空。
雷电受到了抵抗,云端处的雷声低了些,百姓们从屋里探出头,见黑压压的一片天,又慌慌地缩回头,互相道:“天有异象啊……”
我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中,终于困难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珺珩夹在胳膊下,他的手正掐诀,卷起一阵狂风在雷光下死撑。
感觉到似乎自己成了一个累赘,那雷光在眼前积聚成白光,闪得我头疼欲裂。
眼前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重复演绎,我跪在雷刑台前,听那一声声问罪责,就见雷公电母悬在空中,问:“帝君,可以行刑否?”
安陵帝君亲自前来执刑,他坐在高台上,举手,挥下。
我浑身的法力瞬间被抽得干净,只好抱着胳膊跪在雷刑台上,望着远处的安陵。他眉头深锁,却刻意闭上眼睛不看我。
一道雷闪,劈在身上,几欲昏倒。
电母嘿嘿冷笑,电钵在手中砰砰作响,又是一道电闪,我的身体渐渐渗出了鲜血。
还未反应,雷闪接着砸在了我的肩背,我扑倒在地,僵直了身体。
一口神仙血就这么洒在地上,我的指尖扣进了雷刑台中。
三百雷刑……饶是上古神也会法力耗损,我在数不清的雷击电闪中渐渐昏迷了意识。
第一日,第二日……三百日如是反复,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这座
雷刑台。
痛彻心扉,不知道是否击在了心上……心尖处只迷糊地看见苍梧帝君狼狈地被推出了天宫,从我的身旁狠狠推了下去。
他去了哪里……哦,对,珩儿说如今他在昆仑。
好痛……
我呻吟着,突然挣扎着跳下,闭着眼睛向那雷光冲去,一路洒下无数尖叫。
珺珩在后面吓得掉了魂,加速追上。
我的手中出现无数花色光团,在手中跳跃着,砰砰全部扔向从后方袭来的雷闪;眼中充满了血丝,痛恨地看向那些折磨了我三百年的雷,运足神力,“轰——”
白光袭向黑云,黑云中雷光卷动,一阵惊雷响彻天地间。
如同第二朵烟花绽放,将整片天空突然点亮又慢慢转暗,黑云缓缓散去。
烟尘飞卷中,我有些脱力,倒在后方紧紧跟着的珺珩怀中,叹了口气,道:“安陵才是逆贼。”
珺珩摸摸我的额头,热得发烫,只好在耳畔轻声回答着:“谁是帝君,谁为逆贼,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是啊……我们还太弱,三百日雷劫早就劈了我五成法力……我的眼神灰暗下来,大脑渐渐恢复清明。突然,我浑身一颤,方才我是做了什么?
灰尘尽散,模糊的前方显现了四五个人影。
齐齐错落地悬在我们对面,正中间,便是那黑色如墨玉一般的四月。
我尴尬地笑,“四月,好久不见。”
四月的右边,一位蓝色雕凤镂空花色长袍的碧眸男子,单手持日月双环,隐隐发光;左边,一位黑发银眸的少年,单薄的身体背着一柄巨大的剑,此剑比之清涟的八极大剑还要大上几分,只感觉再重个几分就要压趴他小小的身体;后方,站着一位身长过人,长相极美也极瘦的男人,纤长的手臂提着一把云光玄尺,站姿略有不雅,与这形貌有些差距。
这几人,
看着很不协调,却在气息与气势上极为和谐。明显,此次烟花异动,也真的来了几个好手。
“四月,是四月呢。”瞧着领头的那位面无表情的正一玄坛神君,以及他身后的那几位下属,我说道。
我与珺珩名为在逃,实则只是被兰妃的几路人马追得人仰马翻,忒没用。
“四月,别来无恙。”家主开始发言,我便做起了贤良家属,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倒不是真没话说,只是想起那昭彰的天雷,便满心不适。
四月岿然不动,似千百年依旧未融的坚冰,只喏了一喏,便不知言语。
其余几人把住我们四方,俨然成了一个严密的守阵,防止我们再次突然落跑。
珺珩微微一笑,“四月神君此次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吧,否则怎会出动如此好手?”
我偷偷在他身后瞥见四月的眼神中露出一点点为难的星光,不禁思忖,这果真不是这正义无比的正一玄坛神君的本意呀。
想四月追了我们也有百余年,我们打了多少迂回战,今日终于正面相对,不知其究竟会如何对我们。
那背重剑的少年似乎果真忍受不了四月的沉默,鼓气道:“你们这二逆贼,还不速速随我回九重天归案?”
“五月。”四月不满地低声道。
我吸了口气,难不成这后面几个叫五月、六月、七月、八月?
这小五月冷哼一声,重剑脱手而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冲着我们嚷道:“谁与我来先打一场再说。”
重剑上隐隐雷光闪烁,似乎刚刚那天昏地暗的雷劈,也有这少年一份子。
我皱眉环视四周,除却这少年重剑上雷光闪烁,那持日月环的碧眸男子也是一股仙气腾体,不若少年这般张扬,牢牢守着我们的西方;东方位上那形貌怪异的男人更是奇特,通体上下瞧不出半分端倪,只微
微一动,右手的云光玄尺便若隐若现。
最后眼光落定在北方那位墨一般的男子四月身上,他手中便是传说中的雷光剑,耳边珺珩终于朗声道:“原来是久闻大名的玄坛七将,想不到神君今日将自己的几位兄弟也请出山了。”
四月微微点头,“魔界异动,得罪。”
我大概理解了这六个字的含义便是:兰妃终于想出逼四月行动的理由,那便是天魔五百年安宁契约已毁,恐我二人直接投入魔界的怀抱,于是便出动了玄坛七将,将我二人擒拿归案。
玄坛七将已出其四,看来还有三位未到,我掂量了一下这七对二的局面,似乎两败俱伤都很难实现。
珺珩叹气,凝出天玑剑,环视眼前四位,“如何比斗?”
形貌奇异的男人却忽然笑道:“比斗?你二人还不束手就擒的好?二人怎可敌七?”
“即便如此,在下以为还是一试的好。”珺珩微笑,眼中毫无怯意。我攀着他的胳膊,只觉得此时的珩儿已经独当一面,似一位真正的男子汉,替我掩去前方的危难。
珺珩回身,眸子温柔地看我,“先由我上,如何?”
我连忙乖乖点头,“珩儿,你们都是雷火属性,切莫以硬碰硬。”
珺珩在我手上轻拍,我才放开手,飞到后方。
“哥哥,我先。”五月重剑拖行于地,走到我们面前,嘭的一声,从地上拔起,指向珺珩。
珺珩天玑剑红炎凝于剑锋,长身玉立,玄衫素袍,一双璀璨星眸在那天人容颜上影影绰绰,终于偏侧置于手旁,“请。”
月悬夜空,两柄剑在昏黄夜色中光影交织。
五月圆眼一眯,整个身体如弯弓张弦,长声狂啸,狠狠向下劈来,一道雷光从剑体散出,直袭珺珩。这边珺珩略微后退,也如离弦之箭,整个人拔起,向上冲去。
雷光在
地上迎了个空,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又从下往上,奔往珺珩的方向。
珺珩只与这天雷打起了游击战,不肯正面相迎,五月手指微掐,天雷忽然聚在一起,瞬间织成一张大网,向珺珩兜去,他手中天玑剑狂扫,一道红炎天火夹着仙气向天雷网撞去。
天火与天雷交织在一起,秘织的雷网渐渐在红炎天火冲击下有所松动,雷网灵活的包裹住那团红炎天火。
珺珩悬空,天玑剑剑锋一挑,天火势大,从内中渗出包裹住雷网。
五月冷哼一声,重剑再劈,第二道天雷亦向上方飞去。
珺珩的宽袍在风中鼓起,天玑剑剑鸣声起,红炎天火蓦然燃烧,夹带着雷网织成一张火网拦住第二道天雷,第三道天雷,第四道……
我咬牙看着天空的战况,被这一道二道天雷激的心肝直跳。
突然间,当第十道天雷升上天空之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天空爆发了一声巨大的轰鸣,比之前那几声爆炸更加绚烂的烟花在天空肆虐。
待我回身,便见烟尘翻滚中,两个身影剑身相错,在正中拼斗得已是激烈异常。
刀光剑影红光闪动,雷动千姿。我记得,天上雷属性的名将有两位,一位是正一玄坛神君四月,另一位便是身怀八极大剑的八极战神清涟。
如今又多了第三位,想不到这五月小小年纪,竟能将那把看着极为沉重的重剑使得虎虎生风。我心中却有些焦虑,眼下与这五月便已斗得难分上下,剩下的几个,我们能拼到何时,已是一未知数。
红火砰然燃起,中间两人猛然分开,珺珩转瞬间退到我身边。
我立刻迎上,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无妨。”珺珩突然握住我的手问,“方才那烟花好看么?”
我愣住,抿唇点点头。
“那便好。”他长笑一声,看向我们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