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甫一触到那身影,我们便瞧见碧渊的小小身板被迎向袭去的武器,不禁脸色大变,慌慌悬停住手下的攻击。
“爹……娘……”碧渊伸着藕节般的手臂,叫唤着我的名字,听得我甚是心疼。
“阁下为何掳走我儿?”珺珩高声喊道。
“嘿嘿,那自是有用。”
“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儿,我和你拼命。”我红了眼,攥着拳头舞了舞,又觉着不太雅观,缓缓放下。
“有本事便拦住我。”那人始终蒙在一层青绿色的面罩中,让人看不清长相。
我只好猛一招手,停在空中的百花练立马环成环形,罩在那人面前,堵住那人前行。
那人咦了一声,而后转身,高声道:“拿开这东西,不然你儿子命将不保。”
我心中气闷,怎么就有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尽拿人质做挡箭牌。
“我只跟一个人打,不跟两个人打,不然不公平!”那人的手抚摸着渊儿的头,似乎只要一用力便会插下去。
“你拿人质做挡箭牌,还敢说公平?”珺珩冷声道。
“哼,这小子刚才拿那会冒火的笔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可不得让他吃点苦头。”他一掌拍在碧渊头上,娃娃哇的一声哭了。
“我与你打。”珺珩皱眉,似乎也被这举动激得心疼,迎了上去。
“有胆识,来玩玩。”
那人掌中冒出股清白之光,闪闪烁烁如幽冥磷火,猛地在手间消失又放出,突然出现在珺珩周围。
珺珩只手持剑,红光从剑柄凝到剑梢,啪的一声燃出了罕见的天火。
“哟,居然也会玩火,那我们看看谁玩得更厉害。”那人起了争斗之心,亮堂堂站在原地,知道我们这些沽名钓誉的神仙不可能玩偷袭的把戏。
其实哪里是我不想偷袭,根本就是他的手一直在把玩碧渊的须发,折磨得我只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场中的
争斗。
磷火在四周扩散,突然向中间挤去,积聚之时火光大盛。
珺珩的天玑剑在中间画了个圆,一剑切向积聚的磷光,将其又分成零散游火,同时,剑身猛绽光芒,一剑将其中一朵磷火推回到那人面前,转袭向那人的身体。
那人眼眸青光大盛,单手猛一颤,那朵磷火便窜回到他手中。
珺珩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每一剑都将那磷火推回到那人手中,最后一剑,红光包裹住磷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向那人。
“好小子!看我的火之战矛!”那人眼睛发光,居然很高兴,抛出手中的磷火,磷火突然化作天空的一柄长矛,啪一声,轻松迎向珺珩的天玑天火。
两道火光在中间相撞,似乎带着某种抗力,僵持不下,渐渐地,火光火星四绽,珺珩一把抓住我,将我拽上天空,“小心,有情况。”
那人脸色一变,也是夹着小碧渊往天空跑。
火星四绽的火光,突然发出一声爆炸声,在整片天空投下一朵四放的烟花。
“嘿嘿,还是有几分功力嘛!不错不错。不枉我出来一趟。”那人似乎有些孩子气,站在原处颇有些自得。
“还要打吗?”珺珩的手依旧有些颤抖。我不得不从背后轻轻抓住他的手,渡了些元气过去。
“不打不打,有个会恢复体力的老婆在,谁跟你打。”那人单手叉腰,猛地摇头。
“你到底要怎样!”
“嗯嗯,不怎么样。”那人昂首,“老小子我跑上来,是看上这小子想收为徒弟。”
他的手又拍拍碧渊的头。我一阵怒火中烧,却发不出来,只好狠命地掐珺珩的手。
“徒弟?”珺珩似乎放下心,但因为被我掐着手,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善,看着还以为他也在生气。
“你们这做爹娘的,我只是想收他做徒弟,居然气成这样,不好不好!”
那人摆摆手,“决不应该不应该。”
我也学他叉腰,“那你要收我儿做徒弟,总得有真本事啊,跟珩儿才打个平手,我们做他师傅不也一样。”
他脸色一沉,“胡说!我做他师傅,他该拜谢高堂才对!只要我教他,连那什么天上的帝君、魔界的魔尊,通通给我靠边站。”
“行啊。”我摇头晃脑,“你告诉我,要教他什么?我这个做娘的要审查审查。”
“啐。”那人指着我,“这娃娃体质这么好,这么罕见的火木同体,是天生的炼药奇才,你们不知?”
我愣住,看向珺珩,他也蹙眉,似乎也真不知。
那人得意起来,“火木同体,那可是青光真人的体质,现在又出了一个,你们居然不知道,笨死了。”
难道是当初我与珺珩分别替他灌体造成的?我知道他是火木相生,却不知道火木相生竟是如此罕有。
“好了,今日你们是答应不答应我都得带他走。”那人向上托了托碧渊。小碧渊在他怀中抽泣一声,被那人骂道:“就是被宠大的,一点点小事就哭哭哭,要不是方才拿那讨厌的笔一通点,我还真不想收你为徒了。”
我与珺珩对视一眼,一瞬间心灵相通,或许此时正是碧渊的机缘。
“请问先生如何称呼?”珺珩终于缓缓开口。
那人皱眉,似乎在很认真地想,“我……我?这么说还真想不起来了。”
他转了转脑袋,想了很久终于挠着头看向我们,“要不叫我随老吧,我不记得名字了。”
“那随老,您要将渊儿带往何处。以后我们要如何寻找你们。”
“何处?不可说不可说。”
随老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知道我们现在还真是不得不答应了,才哈哈笑着,拍拍碧渊的屁股,“放心放心,机缘一到,自能相见,你们啊……还不快走,天上可还有追你
们的小怪物呢。”
他将碧渊抛在肩上,不再管我二人,白光只是在眼前恍惚一下,便已消失不见。
“方才,他是特意留下来……”我看看珺珩。
他点头,“如此看来,他是真手下留情了。”
我们一起眉头紧皱,这爆炸的烟火……还是引来了天界追兵哇……
看着随老消失的方向,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啊!哪里有自己跑路将我们留下来应对九重天追兵的道理?
“还逃吗?”我无奈地看着珺珩。
珺珩很无奈,就我们两个,也斗不过天上那些个怪物吧。
他的表情让我心领神会,我们顿足,便向着西北方向飞去,早一点赶到昆仑早一点入了昆仑境,想昆仑是上古之神兽聚集处,任是天兵天将也须万分小心。
一路上,我们的速度已是提到最大,一缕白光一缕红光,在天空看着若霞光万里,肉眼并不能见。
遁光并不会让我们不适,但却有着强烈的紧迫感,感觉到此次的追兵与以往是大有不同。他们的气息浑厚绵长不若普通的天兵天将,连动作都协调一致,在空中化为更大的一团聚光,紧紧追在我二人身后。
不就是前代余孽与同党么?真那么严重?不过想想人间度过的百余年,但凡前朝余孽还一息尚存者通通被灭杀,只因为皇帝心中觉着不痛快,总感觉这龙椅没坐稳,所以一定要将“前”的气息全部抹掉才心甘。
不过安陵并不是人间的皇帝,安陵的权势也并没有人间皇帝那般大。应不至于对我们下这等赶尽杀绝的心思,想也是那位时常会让我牙口不好的兰妃干的好事,一想起她那咬牙切齿的嘴脸,啊呀,牙口疼得很。
见我龇牙咧嘴的表情,珺珩轻叹,说我太过于傻,太过于相信别人。
“这兰妃行事只是个借口,真正给她行方便之门的是谁?给她
这权力的是谁?”
我噎住,只觉着这人揭了我心中的短做什么?好歹曾经是我第二位男主角候选,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珺珩哪里知道我心中的小算盘,只管道:“如今这么看,九重天此次出动的,必不是小角色。”
我只回答:“四月必定在。”
他苦笑,“他是安陵与兰妃的心腹,怎么可能不在?”
“坏蛋。”追了我们这么久了,这人也不嫌累。
哪里有蛛丝马迹便哪里追查,把我追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要不是凡间比较隐秘,估计早就灰飞烟灭了。
我冷哼,安陵手中明明有画镜重生,想知道我们在哪里还不是举手之劳,只不过他还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一道雷光轰的一声降在我们面前,我微微一呆,便嗷的一声飞到了珺珩身上,抱着他不肯撒手。珺珩因着身上重量陡增,遁光速度陡慢。
他苦笑,清楚我是被雷给惊吓到,单手抱住我的腰,躲开眼前一道天雷,向右偏移开,继续前行。
四月太可恶了,明知道我怕雷,还将那雷光剑耍得虎虎生威,势要抓到我们不可。
今日怎么如此嚣张了?平日里我们只要一往人间遁,他便走一马放一马,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拼命,难道是兰妃使了美人计?不应该啊,四月平时什么套路都不吃的。难道是涨月薪了?——这个还真有可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仙也得为生活拼命……
一道雷、两道雷,渐渐,眼前的雷光愈来愈密集,珺珩只好左躲右闪,还夹着我这怕雷怕得不敢动弹的废柴。
他没有还击之手,只能夹着我跑……
我的脑子一片糨糊,紧闭着眼睛,终于在混沌中,闪过一丝火花:怎么又在逃跑了?
这种豪气让我挺直了腰板儿,却抬头看见眼前迎头而来的雷,再度委靡。
我讨厌四月,不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