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露心中道,都是你拉我下水,要不然……要不然……
她好歹是怪不得夙白,本就是一起来寻宝,怎么能把这等事全数丢给他呢。于是心头责怪刚起便自压下。
方转头,就看夙白的手上祭出了一个白净的琉璃花瓶,瓶上镂刻着一朵细致的水仙花。花瓶上端猛然射出了一道雾气,雾气呈翠碧色,在水里看的分明,直直的闯过了湖水平波,在水剑袭向二人之前,拦住了那道水剑。
“快上去。”夙白掐了个决,雾气狂澜,与那道水剑僵持在一起。湖底处一声震颤的闷鸣,二人相顾,就听见又是一声闷鸣,听不清是什么在叫唤。
眼见着湖上那四面环山已在咫尺间,笙露说,“我感觉不太对。”
脚底忽而炙热大盛,那股气流居然越来越有压迫性,将那翠碧色的雾气拱的不断向后。
天方阁外,伊耆面前是一面硕大的铜镜,铜镜里正印着二人与水剑胶着的场面。
忽然,有一个俏皮的女声在旁问道,“为何将他们直接扔到那里去了,伊耆师傅,好像很麻烦啊。”
伊耆笑道,“真与我无关,入了天方阁,便是机缘。我也想不到他们为何,将将一开始便遇上了这柄无影剑。需知初时这柄无影剑将太多神仙斩下,在神界之中也是享负盛名。”
“什么叫无影剑?伊耆师傅,与我说说,与我说说。”不知从哪里窜到天方阁外的惜芳,催促着。
“南海三圣用太清仙法祭炼而成的‘虚无之剑',采天地灵气,合日月精华所收敛的灵药,共冶一炉;再用先天纯阳真火、纯阴之气,更番冶炼成型。待剑形初凝,复以仙家自身真元与之相合,两下混成一体,方可大功告成。”
“哇
……这么厉害?”惜芳水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表情。
伊耆点头,“剑成之后,可隐现于心,剑则无形、无声、无影、无质。驾起‘无形隐遁',瞬息千里。来去无踪,令人防不胜防。此剑契合太上之道: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故当年初的南海三圣仗了这把无影剑,以虚治虚,以无治无。”
惜芳连番惊叹,“那此剑为何会被伊耆师傅你得到的呢?”
伊耆的面色如常,不愠不火,若那如火岁月与自己无关紧要,“五帝之战时候,他们于阵前毙于我手,法宝自然收归我用。”
惜芳“啊”了一声,不敢再问。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柄无影剑能不能被他们得到。不过师傅,你好偏心,居然让他们进了天方阁,也不让惜芳进去。”
“你?”伊耆那剑眉微挑,“教你进去了,岂不是有去无回了?还需我守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救你,怎么能算作修行?”
惜芳苦了小脸,两眼挪到那面铜镜之上,见夙白与笙露二人正急速的向上飞去,身后的水流居然逐渐的汇聚成一条水龙,张大了龙口咬向那翠碧色的雾气,雾气撼动阵阵轰鸣。
惜芳不由得满脸担心。
夙白与笙露停在水中央,望着那水龙以环围之势,从前方包围了二人,二人僵持不动,则水龙不动。
整个湖泊呈一个漩涡,而漩涡的正中心正是这两个贸然下水的废物。两废物相互对视一眼,笙露连声哼哼,“这下好了吧。怪物没有,这水龙能搅碎了我们,你开心了吧?”
她的嘴巴动了动,水龙的大嘴张了张,一股水剑喷到了笙露身上,将她活活的撞进夙白的怀中。
他的身子纹丝不动,硬生生的抗住这
一击,所以夙白示意她,莫要多话。
小脸微微一怒,怒意顿生,却在水波上下沉浮间渐渐压了下去。夙白看着这面上的诸多神色,不禁心中好笑。
夙白心中好笑,面上也定会有些微动静。虽他藏的着实的好,但笙露与他太近,近到一抬头就望见那满眼的笑意。
“胡说,是那水龙搞的鬼。”
二人的话方落音,就看水龙的嘴巴又张了两张,两股水剑从前后方向冲撞而来,这一瞬间夙白面色总算是变了,他恼意的狠狠揍了笙露的脑袋一下,而后提着她迅速向上拔起。
恐怕这是夙白成仙后第一次霍尽全力。他原以为自己会做一个悠哉一世的水仙公子,当然,他也只是心中念念,从他动了念头想要救活二二开始,这一世都不会再轻闲。
笙露被夙白抓着,感觉到就在离水的那一刹那,两道水剑碰撞在了一起,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水龙那汩汩潺潺的水眼一明一暗,抬头向上,喷射着口中的水剑。
笙露不得已,她祭出了自己的炽情宝剑,宝剑在手,左一击右一击,将袭到脚底的水剑纷纷挡开。
夙白的速度很快,但平湖皆水,动作再快也不及那水龙快。
眼看着那水龙的龙口愈张愈大,一声尖叫穿破云霄,震颤了整个山谷腹地。
笙露气喘吁吁,伏在一旁的地面上。同样躺着的还有已经虚脱了的夙白。
他长出一口气,望着身旁一片湿润的地面,尤有心悸的闭眼,想着方才那瞬间,若不是他将笙露扔到了地面之上,他借力纵力,在最后关头奔到了地面之上。
当是时,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在山谷腹地处,以惊人的咆哮声,绽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泼在了二人身上
。
她咳了声,揉着又麻又痒的屁股,方才被摔的够惨,但她嗫嚅了几句,不敢多话。
论掉进水里,是这坏蛋惹的祸;但将将被水龙穷追猛舍,却又是自己的错。
所以一抵一消,她肚子里的气已经烟消云散,揉着屁股兀自发愣。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湖心处除了水泽什么都看不见。”夙白回答,他也在思忖,若有宝物,在水中之时也该能瞧见,但是什么都瞧不见,才愈加觉得奇怪。
笙露转头,“那水龙……不会是宝物吧……”
夙白未回话,他也转头看着笙露,她的表情相当认真,直到他吐出几个字,“你是蠢材嘛?”
笙露瞬间红了脸,湿哒哒的水从发间滚到脖颈间,就是这刹那的时间,她已经滚向夙白,以自己惯常的扑打行径摔了过去。
夙白躲了几下,漂亮的凤眼连眨几下,明明晃晃的,那花笼裙下,几乎通透的什么都望的见。
他一把按住笙露的手,见她忽而满眼的好奇。
他压倒她,恶狠狠的,“再闹就真的要惩罚你了。”
“惩罚什么?”她忽而有些担心,一双圆圆的眼闪动着微微的薄光。
夙白大掌向下,就待要行些风流之事,比如他此刻的想法是要好生蹂躏一番,然刚刚想起,他们的一举一动是有人在观看着的,于是动作微僵。
就在那滞停之下,笙露慌忙打了个滚,挣扎着滚出了他的桎梏之下。
小心肝“噗通”乱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一片凌乱,水嗒嗒的难堪,连忙掐了个决,一股热气从下而上,衣裳也瞬间被蒸干了。
然后她偷偷的去看夙白,只见他不慌不忙,撑着个头寻了处大树底下,缓缓坐下。
这番气定神
闲的,原来始终是在逗弄着她。笙露呼了口气,再不将他说的危言耸听的话放在心上,大喇喇的在另一处寻了个地坐下,托腮望天。
来人间好些日子了,尤其是在这天方阁的十方世界中,仿若时间都拉的很长。与夙白的每时每刻都很开心,但她也很想念师尊。
师尊晏流,此刻在做些什么?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着,神仙不怕寂寞。但若换做她在那水界待上百日,该是如何的寂寞。
“哎……”微微一声轻叹,她望着山谷上头黄昏的月环。月环泛着浅光,在她的眼底渐渐印出了师尊浅笑的一张容颜。
百年……百年的相处。紫衣华衫的师尊牵着她的手从那端走来的影子一晃而过,师尊未变,她渐渐长大。
她一直都觉着师尊的心,太寂寞,那寂寞至极后,自己都觉着不寂寞了。
究竟是多少年的修道,将师尊修成如今这般呢?不由得发怔。
大树之下,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在想你师尊呢?”
笙露恍然回神,看向大树的方向,他的白衣依旧,不染尘埃,犹在闭目养神。
她咬着唇跺脚,将地上的土掀的扑腾,口中念叨着:“我想师尊了怎么了……”
夙白他坐起身,含笑的面庞若三月春风,不沾任何邪气,说出的话却兀自堵人,“我这人有个习惯,若我在一旁的时候,断断不能叫女人去想其他男人的,来,你我说说话。”
“谁是女人?”
“蠢材,难道我是女人不成?”夙白挂出了冷笑,一撑手,极为潇洒的站起身,白衣也不带水渍,背着手走到笙露面前。
他凝视着她的脸,看她在自己的注视下逐渐慌乱,不由得轻笑出声,“真是一张藏不住任何秘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