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此事便交由你们了,一旦你二人带着他回到百草园,你们身上的病,我定会出手相助。”伊耆也不再多说,起身便道。
这一站,站出了分明的身量差距,压人的魄力。
谁料夙白笑眯眯的,“既然如此,还望伊耆师傅先赐些灵丹妙药亦或者法器法宝,以免我二人游荡凡间,若真个与千年的妖孽对上手了,输阵了可就难看了。”
笙露微微一愣,她心道,伊耆师傅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受制的百草园神仙,哪里有他所说的那般能耐。
伊耆瞧着夙白,两大不相伯仲差别很大的美人,电光火石的交流,转眼伊耆笑了,他轻叹,“不愧是有七窍玲珑心的神仙,你二人随我过来。”
笙露瞠目,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夙白,“真的有啊。”
下一刻她便十分雀跃,在长廊间连番跳跃,藕荷色的花笼裙软软的在风中飞着,繁花闲雀在裙摆间摇曳,自有一派灵动的风情。
伊耆对夙白说,“我倒是挺欣赏她这身裙子,颇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
笙露心中骄傲,这可是师尊手绘出的裙子,自当与旁的女子所穿的大为不同。
一路拐过长廊,穿过四重院落,出了后门,是一脉青山。
沿着后山中的羊肠小路,便能瞧见后山简直是一座药草库,每行几步便能瞧见一种或者几种丛生的药草,笙露边行边从浅薄的脑袋里搜寻着师尊曾经说过的药草,沿途还有伊耆的弟子在伺弄着这些天然的药草,见三人经过无不点头示意。
伊耆说:“这座后山里,容纳了世间百草。也算是我毕生心血了。”
拐过郁郁葱葱的一道天然荆棘屏障,渐往山上,一座阁楼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重檐攒
尖顶,高踞丹崖极顶,其下断崖峭壁,倒挂在碧波之上,偶有海雾飘来,层层裹缠山腰,画栋雕粱,直欲乘风飞去。
伊耆有些自得,却面不改色,他解释道:“居身阁上,会觉脚下云烟浮动,有天无地,一派空灵,号曰天方阁”
笙露心中终于开始对伊耆的身份作了重新的估量,所谓的仙家气派不过如此,所谓的帝王气势也不过如此,能将一人间青山锻造成如此美妙的仙山,不可谓不教人惊叹。
而伊耆站在阁楼外,手也微动,门自开。他说,“这座楼中,虽包罗万象,进去一次不亚于一次修行。此楼每开一次,只能一日。然内中一日比如外界一时,寻满三件宝物后会自动出楼。”
夙白与笙露相顾对视,夙白莞尔一笑,伸手去牵笙露,“此为难得的机缘,你我好好把握。走。”
笙露忙慌点头,手被温温的牵住,不由微愣。但脑子还未反应,却又去换算所谓的一日比如外界一时,“那便是说我们在楼内的十二日,等于外界一日咯。”
伊耆点头,不再多言,起手大挥,忽而狂风大作,楼上铜铃一阵狂响,风势推着二人的身体猛然向前,这一甩便不由自主的扑向了楼内。
“啊——”面朝地面,收不住脚,半仙与神仙的差别立竿见影。只见一抹白色身影倏然掠过,她的身子突然朝后,稳稳的落在一人的怀抱中去。
“谢谢……谢谢……”惊魂未定,若方才不是夙白,自己这脸估摸着就毁在了地面之上。
身后突然传来微微的“咔哒”声,楼内顿黑。
伊耆站在天方阁外,神色不明,他只低声说道,“敢要炎帝的法宝,也需付出些辛苦。二位小心了。”
风卷玄袍,那曾经的一
身帝王气势,宛如重生。他惦起了曾经的年少轻狂,惦起了当年初的意气风发,惦起了另一位与自己同建此楼的挚友少昊,也惦起了将他毕生心血都偷偷的放在天方阁中的君子苍术。
当年初兵败如山倒,他带着一身伤病却来到了长留山,寻见自己隐匿多年的好友少昊。
白帝少昊,居于望风顶上,他一头银发垂肩,那曾经炽热明阳的眸子,含不尽的落寞沧桑。
你也来了。少昊苦笑。
他与他,并肩看层崖千仞,重溟万里,浮波涌金,扶桑日出,烟浮雾横,碧山远列,不觉心旷神怡,这来自于人间的胜景竟然无端的教他们想起了蓬莱胜景。
少昊说,“此等好景,不若你我二人付一楼以观景何如?”
伊耆却笑,“此等好景,不若你我二人作一仙山以藏毕生心血何如?”
二人一拍即合。
那长留山上的阁楼,便在二位曾经的帝王之间的承诺下,平地拔起。若真是观景楼便也无妨,此楼,有白帝少昊及炎帝伊耆的神力佐助,演化成十方世界的万千精彩。
长留山,也渐渐的成了炎帝伊耆的住地,将这座山填的满满当当,三步一仙草,五步一灵果。
白帝少昊笑说,“如今长留山,藏了你我二人,倒也不亏了它。”
又一日,那号称君子的苍术,摇摇摆摆的来到了自己的眼前。在这万年神仙的记忆里,何时结识的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着此人的泼皮无赖,倒与今日一身淡漠的气质分别甚大。
苍术在百草园里,一住便是数年,某一年间,看他望着自己曾经的那些叱咤风云的法宝,长吁短叹。苍术却皱了眉头。
这总做书生打扮的泼皮,在他疏忽大意间,偷去了他所有
的法宝,一气全扔在了藏十方世界的天方阁中,伊耆险些翻脸,苍术不依不饶,只说他这些法宝只会窒碍他的人生。
一个被禁的神仙,何来人生。
苍术却道,“你活了万年,还不若我几百年的小草清醒。禁与不禁对你而言,有何分别?”
一言惊醒梦中人。
白帝少昊听闻此事,笑言,若此,不如将过往全数抛却。
少昊也将自己曾经的法宝尽付于此,同时封印天方阁,作了个长留山禁地,只许他三人进入。
苍术是个例外,伊耆甚是信任他。
那日,苍术还去夺他的神农鞭,说也扔进天方阁好了,被伊耆一顿好抽。
在凡人看来,时光是场磨难,将青丝磨成白发,将童真磨为沧桑。
然则,在看淡时光的神仙这里,时光却是场劫难,谁都度不过这场劫难。不过百年时间,三人的长留山,独独余下了他一人,守着这看似繁盛的百草园。
忽而,却听得楼内传来声尖叫,小女子叱喝道:“夙白你做什么!放手放手!”
不觉莞尔,起手拉铃,铃声大作。
身后一片黑暗。
夜视从来很好的笙露,因为太久未用夜视,所以一时间居然也未适应过来。
身子骨软软的,瘫在夙白的怀里,他的怀抱温暖的很,手却冰凉,那冰凉的触感方一拂到她的面庞,猛然惊醒了正傻愣着的笙露,顿时红了脸,大叫道:“夙白你做什么!放手放手!”
这人轻笑一声,总算是未再行轻薄之事,松开了手。
笙露哼哼唧唧的,却不敢多做声张,毕竟这男人自小就是她的梦靥,那一言一行妖孽过头,权且将其作了妖仙来面对。
与妖仙同行,危险的很那。
他二人待要前行,忽听周身铃声大作,旋风便
突然自二人脚下腾起,顿时一阵惊慌。
“怎……怎么回事?”笙露问,抓着身边的救命稻草。
夙白皱眉,他想了想,说:“定是这楼内的玄机,别慌,伊耆师傅还能害我们不成,他总要对惜芳有个交代。”
这般说着,笙露才舒下心来。
像是要寻个依靠一般,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因着旋风忽而逆势倒了过去,夙白轻笑,却也不多言语,拿手圈住了她的身体。
软滑的裙衫,冰凉的丝帛之下是那白腻的肌肤。
她只是个娇小可人的丫头时候,在花前月下前,他险些便扼杀了眼前这条单薄的性命,却也正是她没死,才有了今日二人的亲密无间,短暂的亲密无间。
她有一身让天下女子皆艳羡不已的容貌,光泽若玉。只可惜了那双曾经务农的手,在一袭完美白玉之上点上了瑕疵朱砂。
他不由的想起了,那日从自己的被褥之间摸出的亮晶晶的物件,再反观她的脖颈之间,是一串泛光的明珠项链。
不着痕迹的便问,“你那珠玉链子,换过了?”
笙露一愣,伸出左手去摸自己的颈间,“没有,一直戴的就是这条,从有记忆开始就戴着呢。怎么?”
话刚落音,又是一阵狂风卷来,二人的身子不堪侵袭,被牢牢的揉为一体。
笙露的心猛然一跳,在夙白的怀里,竟然是颇为安全的感觉。她微微怔住,抬眼看他,这从何时,居然让一个妖孽保护自己。夜视的双眸忽然间还归清明,那张被大风吹的颇有些凌乱的容颜出现在眼底,心中愈加慌乱。
那是曾经幼年时分,看做天下第一美貌的男人。连上了九重天,除却师尊,烙刻在心里极为深刻的颜貌。
眼底泛了乱,手底下一慌张,猛然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