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看程佳佳吗?”许星河任由她牵着手往前走,两个人胳膊紧贴在一起,像是多年的好友。
叶雨时说:“她是小雨的好朋友。”
“现在快要十一点,就算是打车也未必找得到车。每天还要上学……我的存在就是把小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程佳佳和我之间没有什么感情的。”
三言两语就撇清了和程佳佳的关系,虽然叶雨时大部分的时间里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但和她交流起来确实是方便许多。
叶雨时说完之后许星河就不说话了,出来的时候你追我赶,一身的热气,现在平静下来,只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冷锋刀割着。
一张口就是冰冷的空气涌进嘴里。
许星河闭紧了嘴,被比她高了许多的叶雨时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这雪很大,大到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人的脚印。
今天晚上,叶雨时和许星河是在一起住的。
一张床上两床被子,未经分明又相互接触。
“你上次为什么骗我。”许星河冷不丁的问道。
叶雨时已经有点困了,她裹着被子,嗅闻着上面浅淡香气,神思飘忽不知来去。
“你刚才也骗了小雨,就算是扯平。”
只是话音刚落,叶雨时又说:“不算。”
这样善变,许星河还没来得及控诉,身边的人忽然凑近了她的被窝,霸道的占据了她的枕头,在她的耳边说:“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算数。”
“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欠你一次。”
许星河看着她那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亮光的眼睛,轻笑着说:“好啊。”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叶雨时之所以今天晚上在许星河这里住,是因为叶城开着小三轮去了医院。
在许星河追着叶雨时出门后不久,有一伙人悄摸摸来到了这里,在程家大门上胡乱喷画一通。为了安全,程家那对双胞胎姐弟,程月与程心今天晚上和许妈妈一起睡。
叶城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回家,由许妈妈提议,叫叶雨时也留宿一晚。
两个姑娘睡一起。
叶城走时还嘱咐许妈妈关好门窗,一定要小心。
毕竟没有人知道程振明在外面到底是欠了多少钱、欠了多少人的钱。
讨债的人和刚才趁着黑夜来喷漆的人是不是一伙。
会不会还有别的被程振明借了钱的人,在听到了今天的事之后,害怕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于是干脆趁着这个时候,也找上门来喝令其还钱。
打闹起来万一牵扯到邻居……
叶城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放心,化身成了许妈妈的0723再三保证,甚至是把菜刀拿了出来表示自己完全能够自保之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短短的时间里,程家开始走上了0723给许星河看过的悲惨道路。
一早起来,看见身边人凝重且羞涩的表情,许星河说:“早上好,小雨。”
小雨脸红,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很多年都没有和人共寝而眠。即使是感情亲密的程佳佳,两人也没有在一张床山睡过。
现在自己却和刚认识一个月的许星河谁在一张床上……
小雨羞涩的不行。
她没敢说话,知道自己在许星河的面前早就彻底曝光。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自己那胆小懦弱的性格完全展现出来。
她寡言少语,只会闷头做事。自己洗漱的时候,还会帮着许星河挤好牙膏,给她递过去外套、出门的时候帮她拿起书包……
一如从前她和程佳佳在一起时那样。
不对。
还是不一样的。
挤好牙膏后,许星河会说:“谢谢你。”
接过外套后,许星河会说:“谢谢你。”
帮她拿书包,许星河会自己拿走背在身上,然后再说:“谢谢你。”
一颗被忽视了很久的、干瘪的胸腔忽然被人注入暖流,在寒冷的早春时化成细流,顺着筋脉血管,源源不断地温暖四肢。
小雨通体发麻。
直到自己终于在卫生间独处的时候,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在想什么!”她抱着草稿本躲在卫生间的隔间,把本子靠在隔板上,黑色签字笔在纸上快速移动着。
“最重要的人是程佳佳。”
最重要的人是程佳佳。最重要的人是程佳佳。最重要的人是程佳佳。最重要的人是程佳佳。最重要————
她疯了一样的写着重复的话,手指关节被签字笔的塑料外壳膈的通红,笔尖落在纸上,用力之大带着厕所隔板都发出沉闷的吉大声。
隔板在晃动。
她无视周遭的一切,写完了一面纸之后,依旧在上面重复的描绘着一样的话。
脸上发红的手指痕迹,眼下暴起的血丝,小雨像是陷入了一个疯癫困境。
用餐时间的教学楼卫生间没有人。
她的疯魔只有自己知道。
笔头被生生写进了笔杆中,彻底的写不出水来。
草稿本被划得七零八落,她骤然蹲下身体,把自己的头脸埋了起来,把声音压制在喉咙里悄悄地哭泣。
今天的天气不好,外面黑沉沉的。
没有人的教室里熄着灯,安装着声控灯的卫生间是唯一的光明所在。
小雨一直蹲到自己的腿脚发麻,蹲到外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她知道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现在应该把自己整理好,然后悄无声新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雨缓缓的放下手,她先是在原地镇定恢复了下情绪,然后才忍着腿脚上的不适慢慢起身。
将那张写的乱七八糟的稿纸撕下,再把它彻底撕成碎片,让它随着下水道消失。
小雨的手放到了门把上,刚要推开门。
她的视线看见了外面的一片黑影,就站在自己的门前。
声控灯忽然暗了下去,小雨听见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道呼吸声。
在这寂静的卫生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只站在她所在的坑位外面。
静悄悄的,不知道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