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向北，又花了一天时间总算到了白罗县。
因为前几天伤口没有愈合，赶路速度远远比不上谢一刀他们，按理说至少落后了一天。
能在白罗县寻到他们的概率不大。
白罗县比安成县小，但人数要多很多，安成县一路上都是荒废的民居，但白罗县却正好相反，路边甚至有不少人露宿在外。其中多数都是老人，和安成县刚好反过来。
这多少让沐村长放心了不少。没看到白色炊烟还能用没了贡品来解释，可这么多人住在外面，那些丧心病狂的信徒没理由会放过。
三人先做好打算，去探探谢一刀他们的消息，最后在一家客栈面前碰面。
沐村长躲在人堆后面，见到两个人消失在街道上，自己才大摇大摆的来到客栈里，点上了一壶茶水，三样点心。
正逢战时，物价飞涨。
原本撑死也就十文钱的东西，小二伸出了一根手指，整整一钱银子。
贵了十倍不止。
简直是黑店。沐村长暗骂一声，可算明白为什么客栈外躺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客栈里面却门可罗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合情合理，之前在安成县，那个叫柳青的祸害收了自己正常价格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意识到那才是真正的黑店！
一点甜东西下肚，那点儿烦恼很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最近力气见涨，胃口也大了不少，路上干嚼馍馍都快淡出鸟了。要去找人行，谁提出来谁去，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找到他们又能怎样？
一盘散沙，聚起来还能指望他们顶用？无非是在自己将他们划为可用之力后再打破自己的计划，使自己落入险境。说不准之后还会出卖自己。
想到谢一刀他们溜得飞快，一点儿都不带回头的，沐村长就有些怨气，好歹师兄弟一场，吃我的，用我的，还欠我一条命，连尸体都不给我收。
“小二！再来点吃的，爷不差钱！”
一想到自己悲催的命，沐村长就收了节俭的心，半截身子都搁土里发芽了，这时候省算给谁省的？
见到一袋银子叮当咣啷的拍在桌子上，正在给另一桌倒茶的小二闻讯而来，掂量了掂量银子，立马喜笑颜开。他将银子放回桌上，对着后面喊了一声，没多久，一盒盒各色的点心便端了上来。
沐村长心情大好，看都不看便甩给小二一小锭银子：“再给我弄点鱼干，我喂猫用，剩下的算赏钱。”
“八号桌的客人有赏！”
小二吊着嗓子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阵目光。
沐村长不屑地看了看这些人，破罐子破摔般地想，看吧看吧，你爷爷我就在这里坐着了，什么明枪暗箭都往爷身上使，爷再也不想装孙子了。
几个身披甲胄的百长朝这桌看了一眼，在看到沐村长身上有大片大片洗不干净的血迹时，目光中谨慎占了上风。
沐村长一把拽过小二，问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脸上带疤？说话带俺？龟怂胖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小二着重看了一眼沐村长，心想这位身上带血的贵客莫不是拿自己寻开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所有客人都愿意拿钱哄自己玩，那也不错。
想到这里，小二又笑了起来：“客官可真是风趣，虽然您说的这些特征到处都是，但聚到一起还是挺稀奇的。”
小二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没有见过，三人一起的虽然多，脸上带疤，说话粗鲁，身宽体胖也不算少。但多数都是三十岁居多，像十几岁的青年少年，实属罕见。”
“是吗？”
沐村长往怀里扔着鱼干，手指轻叩桌面，沉思片刻才问道：“我吧，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在外面买些东西，你给我两间客房，要最好的。”
“没问题，天字号的客房刚好还剩下两间。”
“除此之外”沐村长眼睛锐利的看着小二，盯紧了他脸上的细节，郑重的问道：“我这一路走来真可谓是去了一趟西天，我来问你，路上那些人口里说的莫夫人又是什么白夫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去过分纠结西天是什么意思，小二的脸上笑容没有褪去，只是言辞凿凿地道：“莫夫人是从天上来的神仙，见大齐的子民受苦受难，遂降下神威，为大齐子民祛除伤病。”
沐村长看了看四周，百长和一般民众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次他学乖了，谁也不沾边，任谁也挑不出自己的毛病来。
小二随后脸色一变，一抹狠厉不加掩饰的出现在脸上，他咬牙切齿道：“什么白夫人，完全是效仿莫夫人的邪魔，都是她在捣乱，害得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人成了魔。”
这里又掉了个个……不过有说法？成了魔是指变成畸变体吗？莫夫人学聪明了？还学会甩锅了？
沐村长眼前一亮，掏出一小锭银子来：“我也觉得那什么白夫人是个邪魔鬼怪，看看我这身伤，都是那些到处抓人的信徒搞的鬼！”
“话说这个莫夫人的来历，以及我该怎么信仰莫夫人呢？”
小二立刻眉开眼笑，也不知是听到了辱骂白夫人的话，还是收了银子。总之小二毫不怜惜口舌，势要将眼前之人转变成莫夫人的信徒。
“最开始是贾先生告知的军队，莫夫人就是天上的神仙。这些大齐壮兵信了莫夫人之后，立马生龙活虎，打得那些北方蛮子找不着北。”
“咱这些普通百姓不用保家卫国，自然有些别的追求。”
小二局促一笑：“客官来时一定看到了外面那些残废吧。他们都是想要莫夫人给自己治好残躯才来到了白罗县。”
沐村长眼前一亮：“细说怎么治好残躯！”
小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年头是个人就有点难言之隐，他骄傲地道：“莫夫人当然不会白白医治你，只要你能送更多的人去修建莫夫人的大殿，自然你的病会好的。”
沐村长一愣，心中的一丝希望破灭，这里果然也和安成县一样，都是以活人为祭。只不过换了个说法，上次是说莫夫人寂寞，现在倒好，又成了修大殿。
不过为什么这里没有炊烟？
“能告诉我怎么送人过去吗？”
“当然可以”小二的笑容愈发浓厚，一边比划一边道：“只要用魂香抹到活人的脑门上，再配以活骨扇，就能将活人送到莫夫人那里。”
见到沐村长满脸疑惑，耐心的小二解释道：“这魂香是一种能让人见到莫夫人的手段，用一种紫蘑菇制作而成，使用者会昏睡过去。活骨扇则是用骨头制作而成，内里据说有梦虫，能让人身魂分离。”
听到这里沐村长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敢送人过去修大殿呢？一个大活人能换多少东西才值得？”
“说的就好像去的人回不来了了一样。”
说话的是一个百长。
沐村长看着百长问道：“难道人还能回来？”
“怎么不能？”百长推开小二，一脚踩在凳子上，面色不善地道：“白罗县的青壮都去了莫夫人那里修大殿，他们的身体就放在家里，不腐不灭，就等大殿修完，再回来。”
怪不得白罗县都是老人，和安成县刚好反过来。
沐村长忍住了反讽的冲动，恭敬地道：“军队里也有很多人信莫夫人吗？”
“那可是！”百长拍了拍胸脯：“我不久前受了重伤，心都让人挑出来了，还是我哥去给莫夫人修大殿，换回了我一条命，我见你小子言语中透着点轻视。”
“警告你一句，在别的地方怎么说是你的自由，但若是再让我听到你有不尊重的意思，别怪我动刀！”
百长说完眼睛一瞪，待看到沐村长正经起来，才冷哼一声回了座位。
他哪里知道沐村长眼里全是可怜。
又等了一个时辰，日上三竿，两人才回来。
苏昊端起水来咕咚咕咚先灌了个水饱，才将一把锋利的长剑递给沐村长，道：“人我是没打听到，但必要的都买了。”
他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撕扯起鸡腿。
一旁的白朔满脸委屈的等着沐村长问话。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好，沐村长心想，自己明明在这里喝茶，却没人挑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合情合理，该说不说，上位者就是舒服。
白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找到人。
“那也不用这么失望，找到也未必有用”心虚的沐村长将一盘糕点推到白朔面前，“尝尝，我特地给你留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白朔叹了口气，又拿出一些白色的纱布缠绕起身体来。
正当沐村长眉头紧皱，以为她身上又开始长鳞片时，便听到白朔哀怨的说道。
“你不是说我很漂亮吗，那为什么一路上别人都不喜欢我，还总是嫌弃我，说我看起来不像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