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长，咱们干嘛不直接跑啊”气喘吁吁的刘招娣好不容易挤出句话来。
后面紧跟着一大堆形色各异的坝下村村民。
“真是见鬼，这些家伙的体力也太好了，咱们可都已经锻体五六成了，为什么就是甩不开他们！”
“你见过畸变体累过吗？”
沐村长瞪了瞪了一眼钟胖子，顺手推倒了不知是谁家刚垒砌的柴禾垛。
苏昊边跑边道：“先前赵大爷他们躲到一片林子里去了，我们要是直接跑了，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管他们死不死的干嘛。”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沐村长本就郁闷的心情猛地转成了愤怒，他刚要教训一下钟胖子，手却在抬起来的时候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女声。
一向老实憨厚待人友善的刘招娣，此时居然正低头骂着赵石头一家耽搁了自己逃命的时间。
在那片赵家人藏匿的树林里，飘起了阵阵血腥气，一只狗钻出草丛，掠过众人，不知逃去了哪里。
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胡翠翠趴在红色的草地上，赵石头护着一大一小，蜷起背来硬顶着一个鱼人的重锤。
而浑身浴血的赵立秋身上染着一团火，近乎癫狂地和另一个手拿铁矛的鱼人抱在一起。
透过赵立秋身上无数的窟窿，沐村长感觉好像看到了同样愤怒的一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沐村长想起了那天晚上，赵石头毕恭毕敬的那张老脸……
一股悲凉和愧疚迅速在身上走了个遍，当这两股交织的情绪引起的颤抖，传遍剑身时，阵阵难以抑制的怒火已然攀上心头。
“小村长，他们快跟上来了！”苏昊一头扎进树林，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他将视线转过来，看到了沐村长怒发冲冠，近乎扭曲的面庞……
“你们这帮灭绝人性的畜牲，我草你妈！”
说罢，沐村长便提剑而去，抡着木槌的鱼人还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连着木槌一起成了两截。
他拉起赵石头，想要将他拉直，想要让他知道是自己来了，可任凭沐村长怎么拉，赵石头本就弯曲的腰却再也直不起来了。
面对眼前的沐村长，赵石头那一声声求饶没有停过，句句扎在了沐村长的心里。
另一个手持铁矛的鱼人想要偷袭，可一旁的苏昊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心中怒火不亚于沐村长的苏昊只一剑就削去了鱼人的脑袋。
谢一刀急切的叫着：“带上剩下的，赶紧走！”
沐村长没有理会，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
苏昊走了过去，胡翠翠已经死去，身上的血都已经冷了，赵立秋还活着，但也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
苏昊想问问赵立秋有什么遗言，却只听到一声比一声更微弱的，秋儿，快跑。
火焰灼瞎了他的眼睛，烧聋了他的耳朵，赵立秋死了。
“我们逃吧，小村长，他们快追上来了。”
“逃？”
沐村长睁眼看了看苏昊，又侧耳听了听下面的喊杀声。刚想迈步，腿却怎么也迈不动。
他摇了摇头，悲苦的望着苏昊：“我是想活，想活到我娶媳妇的那一天，想活到我有孩子的那一天，我爹我娘会抢着给我儿子取名字，我会看着儿子长大，会看着我爹我娘死去。”
“有甜有苦方为人生。”
“可是这太苦了，苦到我娶媳妇的时候我会记着这一天，苦到我有孩子的时候我还是会记着这一天，苦到我爹我娘死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没那么大的理想，我没想过活几千年活几万年。我背不了那么多的孽罪。”
“这一幕，几十年根本忘不了。”
沐村长看着苏昊，忽然从怀里抓出一只猫甩在他的脸上，面对一人一猫错愕的眼神，沐村长提起那把剑，轻抚着剑锋，感受着它的锋利，随后道：“逃，我是会逃的，但我要逃避过那样的生活。”
谢一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大骂道：“你疯了？就因为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说完又跳着脚，劝解道：“这不是你的错，现在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
苏昊张着嘴，始终说不出话，他的眼角流出两行清泪，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再强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都不正常，都他妈疯了”钟胖子转身就走。
刘招娣也在一旁埋怨几声，跟上了钟胖子的脚步。
“你真要这样？”谢一刀怒上心头，甚至想要拔刀威胁，可看着苏昊依旧站在沐村长一旁，顿时气愤地跺了跺脚，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沐村长不知道怎么了，他也想走，可这股愧疚几乎压倒了他。求生的欲望在愧疚面前渺小得难以辨识。
良久，苏昊才道：“小村长，我陪你走这一遭。若是我们能活下来，大概你这口气就顺下去了。你救我这么多次，我没理由弃你而去。”
面对必死的局面，苏昊没有退缩。
沐村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应该说句遗言？可苏昊似乎没有能力将自己的遗言带出去了。
蓦然间，一件在心里压了十几年的事情重新被提了起来。
苏昊又听到沐村长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可现在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其它，那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
“苏昊，你知道吗？其实十几年前那辆半挂我其实能够躲过去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躲，反而直冲而去。”
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坝下村村民冲了上来，仇恨的目光扫过两人，举起手中的草叉直冲而去。
“刺啦”一声，剑锋从这个村民的脖子没入，从腰间伸出，势大力沉的一剑直接将其斩成两半。
“啊！”
沐村长和苏昊一同发出战吼，朝着人堆冲了进去，早已不同于往日的身躯在此刻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根本就没有格挡这一说，剑锋所指之处，武器与人身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人的身体仿佛是一块块豆腐，被轻而易举的剁开，切碎。
砍飞的肢体，火热的内脏，大量的鲜血到处飞溅。
坝下村的村民因集群而产生的勇气眨眼间消失不见。自己这边每次出击似乎都能给那两个人的身上留下一些伤口，可上去的人毫无疑问会被斩成两半。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我们连那些怪物都能收拾得了。”
愤怒的人群中有一个开始退缩，很快这种情感便蔓延到了整个村子。
被追着杀的人很快便成了坝下村的村民。
先前的女孩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几个村民拜倒在她面前，哭喊道：“老太奶，咱们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们，他们简直就不是人啊。”
“我知道他们不是人，莫夫人的走狗罢了，去取魂香。”
几个回合，沐村长手上又多添了几条人命，他感觉自己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股莫名的力量不停地在身体里涌出，感官中逐渐多了些白色的如同厚重的柳絮般的物体。
眼睛扫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仿佛炊烟般的白气。
它们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为身体提供动力。而反观一旁的苏昊，他的动作已经从最初的凌厉转成了厚重。
沐村长知道这是力竭的征兆，苏昊已经无法做出精确的动作了，身上的伤口逐渐有超过沐村长的架势。
一个脑袋在眼前出现，沐村长拔刀就砍，小巧的脑袋腾空飞起，那张孩童般稚嫩的面庞让他有些愣神。
他忽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砍杀，仅仅只是因为赵家人丢下了两条人命？似乎远远到不了这种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