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赌换一句承诺。到底谁赢了呢,不找死就不需要保护。无爱便能无坚不摧。
拥抱许久后,两人还未分开。
误会解开是要亲昵一会儿,可就这么直愣愣地抱这么久,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而且心绪平静下来,马车似乎不晃了,车顶还有稀稀落落的雨点声。
褚锦玥闷闷地问:“今日的路为何这么远,还没进宫城吗?”
北堂隐抚摸着褚锦玥的头,又揉了揉,他今日非常老实,就这么抱着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轻声说:“到了的话刘公公会叫的。”
褚锦玥已经被北堂隐的体温捂热了,她靠在北堂隐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均匀又平稳,真应了一句坐怀不乱。
可是褚锦玥坐得有些腿麻了,尴尬道:“刘公公今日被误伤了,回去歇着了。”
其实马车早已到了快半个时辰,高二蒙与周开已经叫过,可褚锦玥沉浸在悲恸中根本没听见。
周开与高二蒙猜丁壳决定谁赢了谁再去叫,高二蒙这个手气一下就赢了,哆哆嗦嗦地扒开了车门,刚好看见北堂隐将褚锦玥揽在怀里。被北堂隐一个瞪眼吓了回去。
北堂隐轻咳了两声,“嗯,朕忘了。”然后把手臂松开了,冲外面喊道,“怎么还没到?”
“陛下恕罪,下雨了路不好走,慢了些,马上到了!”周开在外面恭敬地说。
然后幸灾乐祸的冲高二蒙瞟了个眼色,把高二蒙那小胖脸都气绿了,他这才发现自己道行不够,皇宫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白费。
致和殿内,云开雾散的北堂隐整个人都轻快不少,嘴角也时不时地扬起来。等他意识到自己走神之后又赶紧把笑憋了回去。
北堂隐严肃惯了,这表情在他脸上出现实在很违和。
这一切让替了刘公公来伺候的周开心里阵阵发毛。刘公公告诫他在跟前伺候只要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再长点眼色就好。
陛下只是不苟言笑,整天都没什么表情,只要他一直那副冰冷的样子,那就一切如常,不必害怕。
可是今日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又笑又怒,又挑眉又撇嘴。北堂隐昨日在朝会上发了大火,今日一定是被气炸了,所以才是这样的表情。
周开想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不料北堂隐这时叫了他一声,他赶忙上前。
“陛,陛下,奴才在。”
“乌孙公主不是说今日来拜见,怎么还没到?”北堂隐有些着急。
他想起褚锦玥昨日那个胆小的样子就想笑,他现在后悔那之后抱着她一动不动,他应该趁机逗弄她一番,那反应一定很有趣。
“陛下,乌孙公主觐见在巳时,现下还差两刻。”周开说。
“两刻?”北堂隐若有所思,今日这奏疏批得这么快吗,难道心情好了效率也高了。罢了再等等吧。
又拿起朱笔随便翻开了一纸奏疏,长眼色的周开默默上前去磨墨,之后把另一打奏疏轻轻放到了北堂隐面前。
北堂隐眉头一皱,“这不批完了吗?”
周开疑惑,自己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的,那打奏疏北堂隐可是动都没动。
但天子之意不可违,周开急忙认错,“奴才弄错了,陛下恕罪。”心想一定死定了。
可北堂隐今日心情不错,毕竟周开年轻,也没往心里去,“罢了。你去吧。”
而后拿起一本,这一看他眼睛都大了,这本怎么印象,一翻到最后发现,没有批红。
“嗯?”他把底下那一摞都翻过来全都没批。
北堂隐无言,放下笔靠在了椅子背上,无奈叹了口气,轻轻地笑了,他何时这般心不在焉过。
“陛下,乌孙公主求见。”周开在外面敬起。
北堂隐端正了身子,一如平常般沉静地说:“请进来吧。”
拉兰今日把她身上挂的珠帘卸掉了,倒显得十分恭谨正式,
她向北堂隐行了礼,并未按照北堂隐的指示坐下,反而依着瀛国的臣子之礼跪了下来。
北堂隐大概知道拉兰为何来此,只是拉兰如此恭敬,想必终于下定决心要依附瀛国了。
北堂隐眉宇舒展开,沉声说:“公主不必行此礼,吾国与乌孙并非君臣。”
拉兰摇头道:“陛下,拉兰今日斗胆觐见,是想求得瀛国协助,保我乌孙不被灭国。想必陛下也知道,近些年来藩邦不断壮大,频繁骚扰边境,那些不愿意归降小邦国已被屠戮殆尽。拉兰不愿归降,也不愿乌孙生灵涂炭。”
北堂隐眉目低垂,抬起眼露出尖锐目光,寒声说:“乌孙如今国力衰弱,夹缝之中若不归降只有灭亡一条路。公主既然不愿归降藩邦,那便该归降瀛国。公主要保住乌孙,可方才只对朕说‘协助’,这可不算乌孙的诚意。”
北堂隐站起身,居高临下,说:“乌孙以姻亲建国,子民一代一代越来越少,此时就算藩邦不将你们吞并,时间长了你们也许也会消亡。”
北堂隐盯着她,冷声说:“所以瀛国为何还要帮助一个注定会灭亡的邦国?”
拉兰汗如雨下,身体也颤抖起来,北堂隐说得都对,就算毫无战乱乌孙也会自取灭亡。
但就算要灭亡,她也想再撑一撑。
拉兰声音沙哑,那双青眉此刻也显得十分黯淡,“陛下所言,拉兰心知肚明。但国为万家,就算要灭亡,拉兰也想保住乌孙万家灯火。乌孙愿与瀛国签订契约,约定百年之后乌孙国土尽归瀛国。”
北堂隐轻笑一声,“公主这算盘打得妙,以未来承诺换取现世安稳,这算什么诚意?”
拉兰恳切道:“陛下若有意吞并藩邦,乌孙会与瀛国同心!”
北堂隐若有所思:“各邦与瀛国向来交好,朕并无此意。公主可要慎言。”
拉兰低下了头,哀伤道:“乌孙自知诚意不够,可乌孙也无其他可献于瀛国。但您的皇后说‘多个朋友多条出路’,即使乌孙现在没有什么,难保以后不能成为瀛国的助力。”
北堂隐心下一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慵懒地坐回椅子上,眼中的厉色少了一些,问道:“朕的皇后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