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堂隐和褚锦玥早早地起了床,因为这是万邦朝会的第二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各邦在朝堂上交会之后互相学习各邦的农耕技术以及文化,取长补短。
因为参加人数众多,除了各邦使节、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后宫嫔位及以上的娘娘们也要参加。
宫宴设在了瀛都皇城外的御龙泉山庄,这是瀛国专门为万邦朝会修筑的皇家庄园,
林立各式楼阁,翠竹遍野,松木葱郁,四季常青。其间假山泉瀑云雾变幻,恍如仙境。
居于中心的是座单环圆楼,名为万象乾坤楼。
此楼阁围绕中心圆湖而建,共有三层。
一层连廊与隔间交错,可观景可通风;二层环形廊道,中央架起十字交叉桥梁;
三层才是宴会的主要场所,中央置一圆形巨大平台,八方桥梁与周围楼阁相连。
自底仰望那此楼仿佛凌空而起,见者皆叹服。
这楼费了郭昌义不少心思,此次朝会北堂隐特意允许郭昌义把郭金城叫来。
一方面是给他建成此楼的嘉奖特许,另一方面是各邦听说瀛国有一位公子,才高八斗貌比潘安,定要亲眼看看。
消息一出,那些待嫁闺中的官家姑娘,或者是对郭金城一往情深的高门贵女,也都求自家父亲向北堂隐递了奏疏,请求陛下恩准她们也参加朝会。
各邦使节和宾客早已入楼等候,北堂隐到之后鸿胪寺开始传呼,盛大的朝会开始了。三层乐鼓庄严,声声贺声。
朝会自然没有女眷什么事,褚锦玥便在二楼环廊走着,令她奇怪的是二层楼人丁寥寥,人全都挤在一层的一个居南隔间门前。
底下吵吵嚷嚷,叫声不断。
花朝和画梦也伸着脖子往下看。
褚锦玥垂眸问道:“那下面怎么回事?”
画梦这小丫头都兴奋地蹦起来了,双眼冒光,激动得说话都有些颤,“娘娘!那底下是郭二公子啊!郭二公子!!”
褚锦玥瞄着那小隔间前乌泱泱的人:这不是大型追星现场吗?不过这郭昌义怎么没派几个人来护着他这位宝贝儿子,这北堂隐还在楼上,这不完完全全抢了皇帝的风头。
“娘娘,您真的不想去见见吗!”花朝也来问,同样一脸兴奋。
褚锦玥见这场景忽然有些恍惚:她还在现代时,林隐出现在大学校园里也是这般,后来还差点出了踩踏事件。
褚锦玥尴尬道:“本宫见过林隐……咳,嗯陛下那模样的就够了。”
花朝和画梦不约而同撅起了嘴,手抱着护栏望眼欲穿,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那小隔间去。
褚锦玥无奈摇头,对着身后的袁浩问:“万象乾坤楼的安防还是万将军负责吗?”
袁浩答:“是,娘娘,还有皇城护卫队的一些高手,主要都在三层,底下两层是御林军和护城军。”
褚锦玥缓步走上了十字桥,裙摆拖在身后,高二蒙提着整理了一下。
这是横跨中央圆湖的木桥,虽然是木质桥,却也十分牢固,且护栏有一人之高,既不影响观景,也可保证安全。
褚锦玥向下望着沉思一会儿道:“若这中央水湖里藏了什么东西,该当如何?”
袁浩走上前,指着一层金柱旁站立的卫兵说:“娘娘,一层每一金柱置有两名卫兵,他们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但凡湖内有除了鱼以外的任何活物,一律射杀。”
褚锦玥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又被底下的人山人海吸引。
她想到幼时曾与那郭金城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胖子,长得倒是十分可爱,长大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褚锦玥依着栏杆侧头看了看高二蒙,神色平静,沉声道:“这场面若是控制不住,伤了哪家的姑娘小姐,责任该算谁的?”
“皇后娘娘。”一个温和的女子声音从后响起。
褚锦玥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锦服,头戴银钗的中年女子向她走来。
那女子面色温柔,带着笑意,眼中却带些悲伤,一派江南美人的形象。
“您是?”褚锦玥疑惑地问。
那女子交叠双手,内翻下压,同时躬身向褚锦玥行了礼,轻言细语地说:“臣妇柳慈,是工部尚书郭昌义的夫人,拜见皇后娘娘。”
褚锦玥恍然大悟,是底下那位郭二公子的母亲。郭昌义官居三品,柳夫人自然也会来。
而这位柳夫人让她更加印象深刻的是在北堂策满月宴之时,各家送来的满月礼基本都是吉祥玉器。
只这柳夫人除了送了如意锁,还送带了两盒糕点,似乎还是亲手做的,味道也挺不错。
虽说褚家与郭家有两位夫人之间的交情,但自褚家出事之后,那些旧时亲近的官员也都疏远了,她与郭家也并无联系。
柳夫人此时来找她,不知是何缘由。
褚锦玥微微低头向柳慈回了礼,礼貌地说:“原来是柳夫人,本宫幼时曾随家母……”
褚锦玥眉头一皱,心中仿佛针扎,竟疼得不敢说话。
柳慈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但被花朝抢先扶住了,她便默默收回了手。
柳慈仿佛也看出来褚锦玥不敢提起她的母亲杨子衿。她同样也是,不敢提起她这位师姐。
便也没按褚锦玥的话继续说,岔开话题道:“臣妇这个儿子实在不省心,他这一来又害了多少官家姑娘。”
褚锦玥笑道:“夫人不必担忧,这宫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蛮好的。况且郭公子确有才华,自然受人欢迎。”
柳慈叹道:“臣妇听说太后娘娘的表侄女姜芯禾小姐前日也去求了太后,要她给臣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赐婚。这太后娘娘家,我们怎么敢高攀。”
褚锦玥看柳慈夫人十分苦恼的样子,这郭金城虽善变了些,倒也不是不争气,便问道:“夫人不想让公子娶个贵女吗?”
柳慈眉目低垂,幽怨道:“臣妇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他这些年闹出多少事,哪件不是要命的?臣妇现今只盼他平安就好。”
褚锦玥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这位惊才绝艳的儿子大起又起的人生,什么都有了,可不只能盼他平安了。
可今日这场面,真能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