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楠只知田园来,不知盛况同行。
方清霖带着浓郁的醉颜,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新年的钟声敲响,方清霖软软趴到了桌上,酒也喝得七七八八,卓楠俯身扶方清霖时,她嘴里低喃着。
顺着方清霖虚浮的目光,卓楠望向盛况。
从清吧出来,万物都覆上了一层浅白,到达酒店时,四人肩头都担着银粉玉屑。盛况伸手想为卓楠掸掉风雪,她却先一步扶着方清霖进屋。
盛况叫住田园,“你省点心,别让卓楠一个人照顾你们两个。”
“知道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不是让楠楠受累的。”
招呼方清霖睡下后,卓楠并无睡意,入住时得知酒店29层的观景台有着超过200度广角的落地大玻璃,能看尽邻市的璀璨,略略和田园交待了一声就要上29楼。
田园探出满是泡沫的头,“一个人多无聊,让我哥陪你……”
“园园,你别捣乱。”
卓楠前脚出门,田园腾出湿答答的手给盛况发消息,但并无回复,田园气结,活该盛况一人至今。
电梯门开,芦花一般的雪纷纷扬扬陡然入眼,走到窗边,屈腿席地临窗坐下,去年这个时候她在阿尔山,想宁静心绪,结果打着石膏跨了年。
今年在邻市,仍然是想宁静心绪,但和朋友喝了一顿酒后独自看漫天飞雪,那明年呢?明年应该都会好起来的吧。
“再喝一点吗?”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卓楠心里一惊,目光四寻,看见盛况坐在角落里,浅色的衬衫几乎和巨大的帘幔融在一起,所以卓楠并未发现他。
盛况起身,提着酒走向卓楠,卓楠展颜,“盛主任你也来这里看雪呀。”
“什么也,是我先上来的。”喝了酒的盛况语气里带着笑意,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冷淡了。
“盛主任经常来邻市吗?”
“出差来过几次。”
“难怪执意让我们换酒店,这个观景台果然很值得。”
:“那值得再喝点吗?”
“值得。”
“我去拿杯子。”
“喝个酒还要那样麻烦。”卓楠伸手拿过酒杯,满满倒上一杯递给盛况,轻晃手中空去大半的酒瓶,“酒是一样多的,我用瓶子喝。”
盛况笑接过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瓶身,“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连夜来邻市吗?”
“想去哪里,要做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吗?”顿了顿,“不对,还是要尊重一下你,那么请问盛主任你和园园为什么连夜来邻市?”
侧面望去,卓楠睫毛微翘,话语间带着稚气,和在办公室里的严谨,在江城的温和有礼完全不一样。
盛况的笑意更深了,轻抿一口酒,回答:“为你,也为我。”
卓楠锤头侧脸靠在膝盖上,看盛况粲齿温润,“盛主任的酒量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盛况只是笑笑,没有否认。窗外烈风肃肃,余光里载满卓楠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趟追赶是值得的,酒快见底时,盛况扭头看向卓楠,“能问你个问题吗?不一定要回答。”
卓楠盯着窗外看,点了点头,盛况方才开口,“你和左禹川是什么关系。”
也是,这个时间点,这样宁静的风雪夜,自然不能是为了工作发问了,想了想,回答:“分手了的前男女朋友。”
不知道这样的形容算不算准确,卓楠一口喝光瓶子里的酒,又补充,“我自己的这样认为的。”
“还要酒吗?”空瓶子隔在两人中间,不偏不倚。
卓楠轻轻摇头,“不了,喝到这里刚刚好。”
盛况嗯一声,“那,回去休息吧,晚安,还有新年快乐呀卓楠。”
“盛主任晚安,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卓楠眼眶发热,心里默念,‘左禹川,新年快乐呀。’
***
小旸山的酒局上,没有人提及左禹川要结婚的事情,仿佛那是例行公事的一个商务活动,大家都知道左禹川这婚结得商业,也知道他固执,所以结不结婚并不能影响他留谁在身边,只是跨年夜这样特殊的日子他只身前往酒局,让大家有些意外。
刚过十二点黎书君带着谢佩佩提前离开了,罗乐也想走,但左禹川不说话,只是阴测着脸喝酒,申记瑜也不说话,左禹川喝酒他就跟着喝酒,这微妙的气氛让人有点发虚。
终是申记瑜忍不住先开了口,“川哥,我们都知道你结婚不是因为感情,但卓楠不这样认为,可能你觉得除了名分外可以给她一切,但有的人除了感情可以什么都不要。”
左禹川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印在紧缩的眉头上,每一个褶皱都清晰深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替她说话了。”
缭绕中申记瑜看不清左禹川的表情,但他听出了语气里的凉意。左禹川要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卓楠坐在医院楼下的样子,一个人去喝粥的样子都冷冷清清,一对比,申记瑜就心怜起来。
“我只是觉得卓楠不该生活在暗处,她值得光明正大。”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人联姻是必然,所以大多数人的爱情都在婚姻之外。
左禹川狠狠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生怕不熄,又把杯子里的酒都倒进厚重的玻璃器皿中,罗乐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玻璃烟灰缸,要是这个东西砸向申记瑜,铁定开瓢。
片刻沉默后左禹川起身,昏黄灯光打在他身上投下暗影罩着申记瑜,他垂眼看了申记瑜好一会儿,冷嗤,“管好你自己。”
左禹川冷着脸离去,重重的摔门上砸在罗乐心跳上,他跟着吓一跳,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卓楠。”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光明正大,坦荡无余。”
出了小旸山,左禹川吩咐陈奇去邻市。